等到初川意识再度回归时,她再次坐到了那张熟悉的书桌前。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木制光亮的书桌已经损坏的不像样了。
原本光洁的桌面布满了划痕,其中一两道已经穿透了桌面,从上面望去,能清晰的看见内部的抽屉,仅仅让手指在表面抚摸一下,黑色的灰尘便沾满了皮肤。
原本的明亮早已变得暗淡不已,一看就知道这张书桌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唯一在书桌上放着的只有一张纸,纸上面布满了她熟悉的字迹和内容。
就像是确认她已经看见一样,那张纸的表面裂开金色的底纹,随着类似玻璃碎掉的声音响起,就在她的眼前,那张纸碎成金色的粉末,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身后时钟碎裂的声音夺走了她原本怔楞的思绪,她回头看,原本一直挂在墙上倒数着30的时钟割裂出和那张纸一样的痕迹,随后挂钟表面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表盘。
表盘指向时间是2点15分。
然而,透过已经毁坏的窗户向外看去,窗外夕阳最后一点已经彻底沉入海中,深蓝色的夜幕已经升起,怎样都不会觉得是凌晨或者是中午的风景。
等到指针指向7点我就该醒过来了,心底某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原本凝滞冻结的大脑启动,理性开始回归,她回想起似乎发生在前一秒的爆炸,立刻摸索则着原本捆扎在身上的东西。
脖子上原本打算送出的御守依然安安稳稳的待在胸前,捆扎在衣服内部的那本日记本也完好无损,之前许愿写在纸上的一切都完整的带了回去。
在意识到那张纸的效用正在产生时,初川连忙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房门。
卧室的门被打开时传来嘶哑的鸣叫,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已经成废墟的客厅。
她这时候才彻底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了。
走出这间公寓,门口的门牌早已脱落,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眼前的这座房子和周围的公寓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早已被废弃的空楼。
这或许才是它原本的样貌。
踩过泥泞的地面,躲过偶尔掉落的白灰,墙壁内部的钢筋裸露出来,丢弃掉的木板和垃圾随意堆在墙角处,夜晚看不清的楼梯道路,让初川只能慢慢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她的特殊能力似乎也随着那张纸的消失而隐匿不见了。
走出残破的大楼,借助路边亮起的灯光,初川才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就像是直接从那场爆炸中转移过来一样,白色的外套依旧套在身上,头发披散下来,腰带上空空如也。
从外面电子屏的显示器上,初川才确定了现在的时间线,她确确实实回到了一个月前,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
然而和她刚开始苏醒的时间并不一样,她最初苏醒时正逢日暮。而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9点46分。
加上她从公寓楼内摸黑出来所花费的时间,粗略估算下,大概在教堂零点钟声响起时,她就会彻底离开。
还剩最后的4个多小时,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能给她浪费了。
初川下意识地向着最初的那座公园跑去,晚风吹开她落下的长发,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她也混杂在普通的人群中,奔向她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草地仍然绿茵茵的,树叶在傍晚的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找遍了整个公园,也没有找到孩子们熟悉的声影和吵闹声。
公园里找不到人,略微思索下,她立刻顺着熟识的小道,向西餐馆的方向跑去。
沿着海岸线,被木制栏杆拦住的海面在海风中偶尔荡起一些波澜,夜晚的大海,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几声轮渡的呜咽以及天空有时鸣叫着掠过的白鸥。
初川向前跑着,不经意间与一行大人带着小孩的人群擦肩而过。
她停住了还想继续前行的步伐,转过身向后望去,不远处,两层木制阁楼的西餐馆中透出温暖的光亮,像是等待着家人归来的港湾。
五个孩子围在一名胡子拉渣大人的身边,他们手拉着手,男子正慢慢听着孩子们之间絮絮叨叨的话语。
许是她呆滞的目光太久,或是暗红色头发的男子太敏锐,正当迎面而来的织田作之助抬头看向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少女,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刻,那个少女已经回过神,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猜测她可能有急事,因此并未把刚才偶然交汇的目光放在心上,织田带着孩子们回到了餐馆中。
在看到想要见到的人的下一秒,初川就立刻下意识的避开目光,逃离他们的视线范围。
直线跑出相当远的距离后,她才转头看向早已没有人影的远方。
她蹲下身,把自己抱成一团,抑制住内心波动的情绪。
过了一小会,初川收拾好激动的心情,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西餐馆前,她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门内,头顶有些秃发的老板正一如既往笑呵呵地招呼着客人,二层阁楼的灯光也一盏盏地亮起,偶尔能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擦过。
已经可以了。
已经足够了。
初川握紧胸前的御守,伫立在隐秘的角落处,看着眼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