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谷城往南方官道上仍有一行八人在黑暗中行走官道在黑夜中隐约可见众人都不说话一片虫鸣之间只有众人的脚步声。汪大善走在倒数第二个最后押队的则是二蝗虫。在于宝纛旗吩咐差事之后当场就选了人带到沔阳港的厮养中只有汪大善和许柱是江北人于宝纛旗带了
两个老管队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头上还裹着头巾一直看不到面目。汪大善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不知道要去多久更不知道去做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距离谷城越来越远窝棚没有搭好女人和儿子怎么生活几位老爷都没有
说过。
黑沉沉的大地上一切都很看不清楚前面许柱的身影很模湖周围有幽蓝的鬼火不停闪动。汪大善额头的冷汗汩汩而下那些鬼火似乎随时会扑到自己跟前。正在惊慌间前方呼的一声响汪大善和二蝗虫同时惊叫一声路面左侧窜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汪大善面前横过路面飞快的窜入右侧草丛之中一阵细细
索索的声音之后又归于平静。
队伍停顿下来前面于宝纛旗的声音骂道“是谁在叫。”
“再叫唤砍了你头。”黑暗中二蝗虫的声音说道。
汪大善颤抖着低声道“二二老爷有鬼。”
二蝗虫怒道“有鬼又怎地老子杀那许多人也没见谁来索老子的命……”
正说到此处远处响起一声似狼似狗的长声嚎叫在旷野上回荡。
二蝗虫的声音立刻停了汪大善听到二长家的呼吸有些急促等到嚎叫声逐渐消失小小的队伍安静了片刻于老爷的声音又道“前面歇息。”
队伍又开始走动只走了片刻功夫便又停下汪大善喘着气张望能看到路边有几处残破的墙壁是一个破败的村庄。
小娃子的声音说道“于老爷这周围应当没人。”
“寻一处地方歇息。”前面有人离开听方才的声音应该是开路的小娃子老爷过了片刻之后小娃子返回队伍进了村内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样走了一段大约到
了村中间的位置在一个稍微完整的破屋前停了下来。小娃子带头依次进屋汪大善摸索着土墙跟在后面脚下似乎踩到一块木板发出啪一声脆响汪大善趔趄着差点摔倒他怕后面的二蝗虫打骂赶紧又摸到墙
壁快走两步又撞到了前面的许柱。许柱恼怒的声音传来接着勐力推搡汪大善一跤跌倒在地地上有些杂物刺得汪大善差点痛出声与以往有些不同害怕时心头竟然有些怒意但这点怒意
还不至于让他吱声他忍住痛再次爬起又被后面的二蝗虫用力一推。
汪大善撞到墙上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听到前面的许柱停下后立刻贴墙蹲在地上后背上土墙的坚实感让汪大善心头稍安。于老爷留在最后他在四周转了一圈回来后才让众人喝水吃干粮汪大善取下褡裢在里面摸索一阵找到了启程时发的干粮放到嘴里小心的嚼起来不敢
发出一点声音。
几个老爷并不顾忌黑暗中一片咀嚼和喝水的声音汪大善也加快速度很快将一个饼子吃完又摸出水壶喝水。好一会之后又安静下来汪大善捏了一下褡裢里面的干饼还多临出发前于老爷拿来一大堆让众人随便装这对汪大善是从未有过的境遇即便在宿松的时
候也从未说能管饱随便吃的。当时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还想着能带回去给女人吃不但把褡裢装满又在怀里揣了好几个谁知却越走越远这些饼子恐怕也没法带回去了但就这样摸着
心中竟也十分满足。
“这次的差是八老爷派的。”黑暗中于老爷的声音说着汪大善停止摸索认真的听于老爷说话倒是旁边的二长家还在吧嗒吧嗒的继续吃。
“去的地方是……安庆。”
汪大善心头勐地跳了几下他听到旁边二蝗虫长家那里的吧嗒声停了下来。
“差事派到刘老爷这里的掌盘子、老管队都办过多年差规矩都懂的厮养第一次办差老爷我要吩咐。”
许柱的声音道“老爷吩咐。”
汪大善赶紧也接道“听老爷吩咐。”“出门不了见的无论走失还是跑了家卷一律杀了你两个厮养路上互相看管出事连坐另一个要想谷城的家卷活着就要听老爷吩咐办事路上不得说西营
的事多余的事不得问不得与外人说话未得长家同行不许出门听明白否。”
汪大善抢先道“小人明白。”
“差事办得好家卷便没事只要八老爷高兴回来可当管队厮养也给你分派来。”
汪大善手有点抖心头一阵不名的激动。
旁边的二蝗虫声音道“于老爷去安庆办什么差?”“去年宿松败了那一阵各哨老爷都有婆子和子女失散那官军看管不严有些老兄弟又逃出来说这些婆子子女大多被俘里面也包括八老爷的婆子跟婆子营
关在一起这次咱们能救便救出来救不出要探明地方。”
黑暗中安静片刻另外一个管队的声音道“那安庆的庞副将便在沔阳港营中都说他啥都卖何如花些银子跟他把那些婆子买回来。”于老爷冷冷道“那庞副将倒是啥都卖样样都不便宜八老爷说了若是被这人知道这些婆子有用不定叫出什么价来反惊动了他倒把那些婆子看管更紧
到时便不好救了。”
那管队又道“安庆兵马凶悍我们几人去了怕不能讨好。”
“庞雨兵马都在此处安庆必定空虚。”于老爷停顿一下又道“八老爷也说了一时救不了或是探不明白就在安庆住下来等下次去时接应。”
那管队低声问道“那八老爷不是要一直当官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于老爷声调冷冷的道“一直当官将自然叫你回来。”
那管队便不再说话小娃子的声音又问道“于老爷到安庆路远咱们这般走路要走许久。”“路上有官兵、乡兵、官差还有那些土寇咱们得避着这些人便晚上赶路日间在乡野无人处歇息。这世道不太平水路稳妥些但不要在谷城左近坐船五
天后寻一处地方上船到武昌再从武昌坐船到安庆。”
小娃子又道“于老爷咱们用啥身份这许多人怕是不好装乞丐要不要分开走方便。”“途中一起走但装作不认识得分作两伙。我带老兄弟扮行商跟和州这许厮养去江南贩木。安庆的汪厮养你们扮作一家人汪大善你娶的女人是南阳府人二
蝗虫和小娃子是女家的兄弟你是宿松人跟舅父行商去的南阳府在南阳府成了家现下北方不太平带媳妇回安庆老家逃荒姓汪的你听明白没。”
汪大善呆呆的听着他从未办过这种差根本不知道问什么他结结巴巴道“那那南阳府女人是是……”
似乎没人在意他的问题二蝗虫的声音直接打断道“各家老爷失散的不少混在那许多婆子里面谁能识得那些该找的婆子。”
于老爷没回答荒村的破墙间寂静了片刻汪大善以为于老爷被问住了。
突然漆黑的对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