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依然和余先生的夫人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在庞雨看来,只要她能把这事做好,那点银子也算没白花,这次来安庆也看出来,有个女帮闲有时确实有一些便利。
“你就看着那年轻家仆,等他一人的时候就去搭话,一定要问清几人的情形,还有那个奇怪的人是干啥的。这家仆一路跟随杨尔铭来的,应当是比吏房知道得更清楚。”
江帆低声应了,庞雨还想叮嘱两句,忽然听到台上喊道。
“桐城的庞班头。”
庞雨一惊,听得是皮应举的声音,连忙抬脚上了月台,还不敢走得太近,匆匆跪下道,“小人桐城快班庞雨,见过皮大人,见过杨大人。”
皮应举温和的让庞雨起身,然后对杨尔铭道,“锦仙是否见过庞班头了,前些时日的桐城民变,就是由庞班头孤身平乱,这些时日来,连南京都知道庞班头的名声了。民变平息不久,路途中确实有些不太平,有庞班头陪同锦仙去上任,本官也就放心了。”
杨尔铭脸色还是有些红,他不太敢看皮应举的眼睛,埋着头道,“方才在客栈见过了,下官也问了民乱的事,才知皮大人曾亲身入桐平乱,让下官这个…有些敬佩。”
“当日黄文鼎等乱民啸聚城厢,人数已近万人,叫嚣先破桐城再破安庆,偏偏皮大人无惧艰险,面对黄文鼎等人痛加斥责,那浩然正气震慑了群匪,当日便散去大半。小人后来才能借了大人的威风,侥幸立了点薄功,归根结底,还是皮大人破了群匪的气势,保下桐城平安。”
庞雨这一番话出口,府衙中人都纷纷留意他,一是要看看传说中勇冠桐城的皂隶,二来也要看看谁把马屁拍得那么肉麻。
皮应举坦然接受这样的马屁,因为他确实在民变期间去招抚过乱民,报给张国维的申详中也是如此描述的,就是他对乱民痛加训斥,乱民低头认错,才保下了桐城的县仓和监狱。
庞雨现在这么说,正是前后呼应,他平和的笑笑,显得很谦逊的道,“本官职责所在,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杨尔铭听了皮应举的壮举,或许是有些敬畏,动作略有些局促,过了片刻才又对皮应举道,“都是下官来得慢了,累皮大人和杨知县以身犯险,下官惭愧。”
皮应举客气一番后, 便让吏房和礼房给杨尔铭办理手续,杨尔铭的幕友赶紧对后面那老仆招手,老仆拿着告身匆匆跟着去了吏房。
庞雨回头看去,只见堂下那年轻仆人被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正是最局促,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江帆此时走到那家仆身边,亲热的跟他攀谈起来。
……
“班头说的不错,那家仆确实好结交。属下都打听清楚了,跟来那人是京师放官印钱的。”
庞雨疑惑的道,“什么官印钱?”
“就像是专门给侯缺进士放高利贷的,据那家仆所说,好些进士中榜之后并无足够银子,吏部的缺额也不多,要想拿到缺额,就要给吏部各处打点,或许还要去京师的同乡同年处走动交往,以便为日后铺好路子。所以除了家境特别好的,银子都不够用,便有人专门给进士放高利贷,等他们上任后再还。”
“你娘的这么市场化。”庞雨摸摸下巴,明代有很多事情他都闻所未闻,比如刑罚也可以花钱请人代受等,现在这放贷给官员的事情,他也是没想到。
而这确实是明末官场的生态,京师的吏部、兵部门前都有大量的高利贷掮客,就是给官员放贷的,等到上任后收取利息,甚至出现过官员被高利贷逼得上吊的情况。
“你意思是说,跟来那个人,便是在京师放了高利贷给杨知县,跟着来上任好收取本息的。”
“正是。”
“杨知县借了多少?”
江帆低声道,“一千三百两,欠条写的是二千两,据说还算是借得少的。”
庞雨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笑道,“那我去与那人谈谈。”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