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山二号墩堡刚刚下过一场雨营地到处都是稀泥。
“把草料搬到晒谷场去晒着明日要送到天宁寨。谭爷告诉你们这是给战马吃的那战马可比你们精贵没吃的怎么行。”
谭癞子满脸的油光说罢抓起一个鸭架啃了一口上面的肉基本快被他啃没了桌上还剩了一个鸭腿是他留着最后吃的。旁边有一群小孩蹲在桌子下面泥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谭癞子手上的鸭架。谭癞子掰开一根骨头仔细的再舔了一遍没有肉了再往旁边一扔一群小孩顿
时抢成一团溅起的泥点到处飞舞。谭癞子略有点嫌弃的瞥了一眼又对着蒋倌说道“天宁寨那位郑百总守备营第一司的也是了不得的壮士跟谭爷我算是惺惺相惜。人家吩咐给咱们墩堡差事
那是看得上咱们谁也不许耽搁了。”蒋倌恭敬的说道“草料不敢耽搁那给谭老爷的轿子也快做好了只差顶盖上的布料还得等府城来的布商贩来。到时谭老爷去天宁寨办事就不用走路辛苦了
。”谭癞子面对几个总甲一脸的容光焕发轿子是几个总甲孝敬他的能坐上轿子就算真的老爷了唯一不足就是女人太少这些厮养里面的女眷都是骨瘦如柴
比起婆子营就差远了。
但比起以前在码头的时候已经风光多了而且婆子营也不一定就回不去还在等唐二栓那里的回音听说婆子营还在宿松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
想着想着谭癞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由自主的将鸭架一把丢了又顺手将一个鸭腿拿到嘴边。
还没咬下去只听一个声音惶急的在旁边叫喊“报谭老爷知道九旗下面有五个人被土民抓了。”
谭癞子眼前的美景突然消散面前又变成了泥泞的现实他一转头看到九旗的总甲趴在地上“这又是怎地了?”
“说是割了他们田里的草看到那边在挖坑怕是要埋他们。”
“埋了……”谭癞子没想到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呼地站起来周围总甲和墩户以为他要去救人赶紧让出一条路。
谭癞子一挥手“那快去找训导啊缉凶追逃都是训导的事。”
九旗的总甲惊讶的道“他们不是逃了是要被埋了。”
“埋了也是不见了跟逃是一般的你去寻吴训导该他办的不寻他寻谁去。”
副墩长蒋倌踌躇道“吴训导不会管的上次追逃他就没去这次三天没出门了……”
身后的门帘子呼的一声响众人一起看过去只见吴达财缓缓走出来他仍穿着那一身守备营的红色军服脸色有些发黄左手提着一把腰刀。他刚从屋中出来眼睛还不适应外边的阳光眯着眼到处看了一圈然后一瘸一拐的往桌子边走来到了谭癞子跟前嘭一把将腰刀拍在桌子上。众人都是一惊
谭癞子吓得从板凳上跳起来往后连退了三步。
吴达财漠然的看着谭癞子“谁跟你说郑三儿是了不得的壮士。老子在校场第一个打的就是他老子升百总的时候他连个旗总都不是有何了不得。”谭癞子下意识的又往后退避一步歪着脖子看着吴达财这个训导平日连门都不出缉凶追逃什么都不管也不挑选后备兵甚至不跟谭癞子争肉吃从未见过
这般模样。
吴达财凑近一步瞪着他道“郑三儿虽不是了不得但你一个在二郎镇被两个婆子追得跳河的也配跟他相惜?”
“你胡说分明是三个婆子。”谭癞子边退边吼道“吴达财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告上官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当个墩长连墩户都不敢去救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他妈也好意思说是守备营的人。”吴达财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谭癞子手中的鸭腿周围众人目瞪口呆中吴
达财呼呼的咬了两口一边嚼一边对蒋倌道“把那破轿子给老子抬过来。”蒋倌不敢说话赶紧让人去抬轿子几个墩户飞快的把没有盖顶的轿子抬过来吴达财刚好把鸭肉吞下旁若无人的坐上轿子随手把剩下的鸭腿丢给旁边的小
孩引起一阵泥浆飞舞。
吴达财朝着墩户喊道“要救人的跟老子去今日他们埋别人明日就能埋你们。”
蒋倌犹豫一下跟着轿子走去一边走一边看其他人跟来没有。众墩户期期艾艾的陆续又有人随在轿子后面吴达财高坐轿上没有回头看。九旗的地方在西侧跟靠山土民的土地交叉最容易发生冲突两个轿夫倒走得快到了地方一看近百个土民围在一处手中持有锄头、扁担、叉子等农具
中间有几个人边哭边挖看起来是让几个墩户自己挖坑埋自己。
两个轿夫远远的就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走身后跟来的墩户也纷纷停下。吴达财提着腰刀一瘸一拐的往土民那边走去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些土民日常见到守备营往来认得守备营的红色军服看到这个提刀的人当面走来哪
里敢去阻挡不自觉的纷纷让开道路。吴达财孤身走入人群身边都是拿着农具的土民到了挖坑的地方看了一眼坑中赤身裸体满身泥泞的几个墩户抬头冷冷扫过周围的土民“睁开你们的狗眼认
好了老子叫吴达财守备营第二司百总吴达财!知道是怎么当上百总的浦口猛虎桥杀了五个马贼你们今年躲贼的时候老子在车马河又杀了五个。”
吴达财抽出刀来刃口上一排的缺口身周一圈的土民都在往后退。“这里的人都是老子抓回来的这些人现下就不是流寇是庞大人的丁口谁要敢埋他们就是跟老子过不去。”吴达财恶狠狠的盯着四周的土民“人老子都要
带走谁敢再来墩堡生事老子全都砍了!”
土民到此时都没一人敢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这个瘸腿的军官将墩户带走。
吴达财坐着轿子穿过营区途中的墩户都聚在满是稀泥的路边小心的仰望着此前毫无存在感的吴训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