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之名为“文命”。
当然,“青年”这一词仅仅只是针对于其身体年龄状态而做的称呼,但是其本人却是一个早已成家立业,颇受当地百姓爱戴的民官。
一个相貌老实,实际为人也同样很老实的青年。
这样的人,不论在那里都会是让人信赖的吧。
赤鸢这么想着,看着那个青年在田野之中扛着耒耜指挥百姓的青年,感觉有些恍惚。
十二年的时间,当年那个木讷的孩童已经长成了这样的青年。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白白净净,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生出老茧,仅仅只会掉下一些死皮,接着又仿若新生。
时间留不下任何痕迹。
不,还是会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并且随着时间的积累一点点地加深,荼毒。
“赤鸢先生?”
身后响起空灵的声音,像是一汪藏在山林中的幽泉。
回过头,映入眼中的是纯白。
绝不是那代表着不详的丧白,而是仿佛月亮一般的莹白。
真的,就像月亮一样,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银白的长发,银白的双耳,还有那九条如白莲般绽缀的长尾。
“圣痕”在长久的传承中不会因为血脉而削弱,可会根据周围的自然环境条件在基因中增添改造,从而对人体进行一些细微的改造。
就像那位处刑官“祝融”,他的身躯则是被增添了“燃素”的特点,可以随时燃烧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躯,从而更好地运用圣痕的力量。
而少女,以及少女的族人,都是圣痕的继承者,也被圣痕改造成了一种特异的形态。
雪肤银发狐尾耳。
涂山氏人,九尾狐族,心月圣女。
涂山娇。
涂山氏所继承的圣痕在多样性上发展到了极致,而作为“圣女”的涂山娇则更是以九尾的身份将这力量完美的掌握,“读心”,“幻术”,“心火”,“治疗”,“五感”,“沸血”,“月华”,“水泽”,“听语”这九种能力统统为她所熟练掌握。
真不愧为祥瑞的种族,凭着这样的能力,涂山足以保护一片土地的风调雨顺。
这一点,就算是即墨和赤鸢都自愧不如。
真不知道那个傻小子是怎么把这么好的孩子骗到手的。
即使是过了九年,赤鸢也想不通。
“有什么事吗?小娇?”
莹白的九尾微躬行礼,颇具一族公主的仪态。
尊贵,有礼,亭亭玉立。
“就是看到您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凑过来,眨了眨眼睛,天蓝的双眼仿佛镜子一般,映着光阑波纹的天。
“是稷先生的事情吗?”
“不是。”
说到这个名字,她就笑了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就是发发呆而已。”
“发呆?”
“好啦。”
赤鸢拍了拍九尾狐的肩膀,指了指那个劳作的身影:
“你看,你夫君好像需要帮忙?”
“?”
涂山娇眨了眨眼睛,九条尾巴像是盛开的花。她踮起脚,看了看好一阵子,紧接着就跳了起来,欢快地跑了过去,像是流动的彩云。
赤鸢没有跟上去,小夫妻之间的秀恩爱也不方便去打扰。
她就站在那里,在远处是那片安居乐业,好像那滔天的洪水只不过是闲余饭后的杂谈。
多久了?
赤鸢不知道,她也没有刻意去数,她已经学会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这个世界。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会衰老,不会死亡……
真像是诅咒。
她微微闭起眼睛,倒了下去。
没有任何防护准备,也没有任何征兆,她就这样放任自己倒下去。
但她毫不担心。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
慢慢悠悠,带着一丝的轻松写意,走到了身后。
仅仅只是稍稍后倾了几度,她就感觉到了那个温暖的胸膛。
无比熟悉的温暖,还有那伴随入梦的心跳。
她深深吸了口气,几天不见却让她心痒无比,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属于他的气味。
后脑勺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此时此刻,那个被人们所敬重的赤鸢像是个撒娇的小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他的怀抱,将他的双臂抢过来,圈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抬起头,抵着他的下巴,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睁开那双好看的红瞳: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