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声。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开裂。
而这个“世界”也是异常的。
纯白的世界,或者应该说是“空间”,又或者应该说是“盒子”。
看上去广阔无垠,但又狭窄无比。
这一片纯白将视野拓宽到极致,却又仿佛将视野压缩到极致。
白色,是一切颜色的底板,任何颜色都能在其上进行渲染;但白色也是一切颜色的规律统合,正如同太阳光可以解分为七色,彩色轮盘在高速转动中会变成白色那样。
这就是“原初”。
称为“一”,称为“全”,其为万物的“真理”。
仅仅只是站着,就能让人知道,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之处。
这是人类无法理解的高位存在。
而即墨就站在这里,全身都绽开了疫病的碎痕。
白,人,黑。
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而在他的正对面,站着“它”。
形成“体积”的“面积”,形成“面积”的“线条”,线条源起的“点”。
无神论者,信仰坚定者,物质崇拜者,精神苦修者,都会在“它”面前低下头颅。
“神”。
毫无例外地,他们会为“它”按下这个称呼。
既是宗教中所崇拜的偶像,也是科学家心中的真理;既是统治者捏造的虚假存在,也是被普通人所诚心祈祷的无所不能。
“它”就站在这里,倒映着即墨的模样。
如果说此刻的即墨是“残破”的,那么“它”就是完美的。
没有“疾病”,没有裂痕,也没有那三道疤痕。
不论是“力量”还是“形体”,都是毫无疑问的完美。
是比自己更加完美的存在。
这就是“神”最本真的概念。
比“人”完美。
同时再被赋予其它各种概念,再上升为高维存在,又或者是高维存在的认知过于复杂,最后在认知中形成了“更完美”这一基础印象。
但是即墨没有任何触动。
甚至连一点感情都奉欠。
面对着让教宗疯狂,让学者痴迷的存在,即墨仅仅只是冷冷地看着,用他那双横在黑色裂缝之间的眼睛,毫无表情。
噼啪!
又是一声碎响,即墨的鼻子“剥落”了下来,漆黑的裂痕多出了一个刺眼的空洞。
同样的漆黑,没有任何光,也同样没有任何的亮色。
纯粹的,吞噬白的黑。
【汝的愿望是什么?】
毫无机质,毫无感情的问题,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恐怕会立刻跪伏在地上,用最虔诚的姿态感谢着“神”的慷慨。
“让我离开这里。”
在这个所有人类都梦寐以求的机会面前,即墨毫不犹豫地抛却了它,就好像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那样随意。
甚至可以说是看不起。
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神”那毫无感情,毫无起伏,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充满崇敬的话,那么即墨就根本没有半点敬意。
首先,他全部感情的中心早已维系在了唯一一个人身上。
其次,他讨厌“神”。
最后,作为一个“遗存者”,这个声音与其说是“神言”,倒不如说是……
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汝的愿望是什么?】
毫无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像是陷入了for循环,只不过它是在条件未满足之前会一直循环下去。
即墨抬起头,却是在看这个空间。
仅仅只是这个动作,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连成一片,皮肤的碎片如星屑般洒下,落在纯白之中,消弭于这湮灭的白中。
即墨没有再去询问那个存在离开这里的方法。
很明显,对方的思维是机械性的,除非说出“条件范围”内的内容,否则“它”根本不会做出多余的回答。
很显然,“离开这里”并不是“愿望”的范畴。
“我讨厌‘神’这种东西。”
【汝的愿望是什么?】
正如同“它”无视了即墨的要求一样,即墨也无视了“它”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下去:
“身为这样的存在,却连自己所管辖的世界都无法管理好,甚至还要借助外力来个自己清理乱子,就像是个编程出现错误的程序员,在运算崩溃后全选删除,再重新开始。”
即墨抬起头,此时此刻从形体方面根本无法分辨出即墨的模样了,外表已经彻底碎散,只剩下虚无的黑。
纯粹的,格格不入的黑。
不仅仅如此,即墨现在就像是落入白漆中的一瓢黑墨,散开来,染出了锋利的裂痕,从他的身体蔓延到了这片纯白的空间。
“看来,这来自于现实的‘黑死病’比我想象中的还有威力。”
即墨抬起“手”,不过看上去更像是一团随意涂抹的黑墨,绽开五条长短不一的裂痕。
“‘崩坏’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应该称之为‘虚数能’更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