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也是一种不信任,哪怕薛定谔用“最合理的理由”被放过了一条命,但她依旧是巨蛇阴影下的一只小猫,而不是它的从属。
“从这里的时间流速来看应该有五百年了,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尊主。”
“是啊,第二次见面,对于你这只游荡在量子之海中的猫来说,也许仅仅只有短短一瞬,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只是闭眼之间,但我很好奇。”
薛定谔忽然感觉到空气都粘稠了起来,难以呼吸。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究竟是什么能让你选择‘尊主’这个称呼呢?”
“他”在看着她。
薛定谔僵在那里,这种感觉就像在那个空无的雪原中第一次见到即墨那样。
思考,分析,寻求最佳的理由。
“力量和恐惧。”
“力量?恐惧?”
那个声音中扬起了兴趣这让少女松了口气。
“掌控量子之海的伟力,无可匹敌的恐惧。”
“呵……”
冷笑,让薛定谔的心有稍稍提起来了些,但却依旧不动声色。
“掌控量子之海?我可不敢说这种话,我不过是它的囚徒。”
我当然知道。
薛定谔垂着眼,心里如此低语,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谦恭的模样。
“至于无可匹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薛定谔依旧埋首:
“至少您打败了他。”
“打败?不,与其说是我打败了他,倒不如说是那个时代的愚昧。”
她听见了王座上那轻轻响起的叩击声,就像是手指叩响钢铁。
“未知,猜忌,恐惧,还有贪婪,我所做的仅仅只是给了两个权力顶端的人以联络的手段,让他们分享共同的恐惧,仅此而已。”
薛定谔沉默着,这句话让她感到有些无力,更加感受到与即墨共同协商的“计划”有多么的冒险。
光是面前这条“蛇”对于人类内心阴暗的洞察,就让整个计划出现了诸多的不确定因素。
怪不得,你会说那是一场豪赌。
“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说。”
“即墨……尽管他伤害了我的友人,是我复仇的对象,但是,以他曾经的职责来看,他依旧是文明抵御崩坏的守望者,您为何”
为何要下手?
“为什么……”
这句话,好像问倒了“他”一般。
沉默,薛定谔只听得到量子之海那杂乱的波涛,翻起无数的世界泡。
“因为,崩坏。”
好久,“他”才给出了这个让人困惑的答案。
“对,崩坏。”
“他”自言自语,好像是在辩论场上的律师,抛出一堆又一堆的理由,只是为了说服他人般寻找着有力的佐证。
不,与其说是为了说服别人,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是的,没错,崩坏,不论是天命,还是‘仙人’,他们的存在都造成了文明一定程度上的扭曲与畸形,这种崩坏不光光是指那些以毁灭文明为目的的‘崩坏’,更是让人类文明产生偏差的‘崩坏’,天命错了,即墨也错了,他们都错了,是的,他们错了,他们错了,他们错了……”
“他”的低语越说越快,甚至变成了不可辨别的嘈杂乱音,忽然,停了下来,“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沉入了寂静之中。
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薛定谔可以离开了。
向着“他”再次行礼,薛定谔匆匆离开了这个钢铁神殿。
但她还是偷看了一眼。
可惜,依旧无法辨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