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已经死去的身体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无比清楚自己这具躯壳的情况,“死亡”。血液凝结,内脏僵化,整个人就像是木偶,根本不存在任何生物该拥有的生理机能,即使那个致命的伤口被修复了,也依旧处于“死亡”的状态。
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
血液,在迟缓地,粘稠地流动着。
她慌了起来,甚至完全没有去管面前还站着一个少年,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大片惨白的肌肤,她的手伸了进去,按在了那团柔软上。
咕咚
沉闷,缓慢,但绝对不是错觉的颤动。
属于心脏的跳动。
她能够感受心室吃力地膨胀,收缩,然后将浑浊的血凝挤出心室,流入身体四处。
这是,生命的运动。
“噗!”
她张开了嘴,一口粘稠的糊状物从她的喉咙里呕了出来。
“这……这是……”
看着落在手中的腥臭,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如同不敢相信此刻这生命跳动的现实。
好渴……
这个时候,她也注意到了身体各个角落里传来的异常,在她奔来的过程中被她无视,此刻却无比显著的干渴。
就像身体中每一点细胞都在渴求着水分。
“渴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杯水出现在了面前。
她接了过去,定定地看着这玻璃容器中透明的液体。
水,又被称为“生命之源”,是维持一个生物基本活动的必需品。
她害怕着,恐惧着,但又无比地期待着。
唇边,送上了这一杯,咽下,甘甜。
“给。”
面前又出现了一张纸巾,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少年。
即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哭了。”
活死人抢过了这张纸,贴在了脸颊上。
濡湿。
揭下,是黑色与红色的浑浊。
“我……究竟变成了……什么?”
即墨的眼神,终于软化了。
那是惊叹。
“你只是回来了而已。”
“可是……这个身体,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啊!”
活死人的双眼中留下了黑红的浑浊,腥臭,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却又无比地明亮,她在哭泣,她在哭号:
“我只是这个身体残喘的大脑电信号!我只是个死人!不!我只是个寄生虫!我……我只是个……”
“至少,你的那份情感是真挚的,不是吗?”
即墨的声音如同低语,与其说是告知这位在从活死人的状态回归的少女,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而她似乎也完全没有听见,尽情地沉浸在忘我的哭泣之中,慢慢地卧倒在地毯上,一片片的污渍慢慢地透了出来,让这个办公室充斥着死者的腐臭。
即墨弯下身,轻轻抱起了这个陷入沉睡中的少女,打开卫生间,将她放进了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流奔腾,黑红的腐臭溢出又被带走。
即墨转身离开了这里,重新坐回了沙发椅上,看着面前这堆木料零件,还有地毯上的一片污泞和空气中的腐臭。
灵魂是什么?
崩坏能和虚数空间,量子之海乃至于多维存在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他从未想过卡莲能够真正地复活,就算凯文的再现让他产生了动摇,可他还是不认为,移植了崩坏能结晶的尸体能够再次恢复心跳,重新回归身体的机能,他始终认为那只是个勉强行动的活死人,一手作为牵制的暗棋。
结果……
就这样,意料之外,简简单单地,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呵。”
即墨笑了,掩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笑容有些崩坏,又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怀疑,是不可置信,但是,颤抖的双手透露出了他的激动。
这是赌局最让人惊喜的随机牌,在完全的意料之外送入手中的“真实”!
空气都被压在沉默之中。
他使劲地用手搓了搓脸,转过椅子,呆呆地盯着舰窗外的月色。
最后,漏出了唯一的一句:
“真是……太扯淡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