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滑开,光刺了进来,慢慢将电梯撑为了橙黄,方向面西,直撞在即墨的眼睛上,那双渊黑的瞳眸却不避不闪,只是看着这轮夕阳,还有在从一线之中张开的坦平铁穹。
有人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定在了落日与铁穹的交汇处,影子被拉得很长,拖到了即墨的脚前,像是一柄剑。
漆黑的铠甲,紫蓝的微光。
是她,毫无疑问。
即墨的脚停在了电梯和铁穹间的一道缝隙后,他看着她,那双璃蓝的眼里透过来了一个意思:
“不要来。”
不要来么?
他低下头,看着脚前的那一线细痕。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已经埋葬的感情再一次宣泄,他想说,他想喊,他想要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来向她展露自己的痛苦与爱。
可他不能。
他知道这样很蠢,将一切的责任和重担自顾自地揽在身上,仅仅只是为了给她营造出一个虚假的梦,或许并不幸福,但不会让她因此而痛苦。
后悔吗?
后悔。
——他昂起头,踏出了电梯。
可不论这冲动有多少次想要脱口而出,却还是被牢牢锁在了牙后。
——他在迈进,他看到她握紧了拳,拉下了面甲。
他知道这是奥托的手笔,无情地玩弄着即墨自己的自私与疯狂,又将他的软肋给摆在眼前,他知道奥托在看他,等他做出选择。
可即墨不会说的,那么多年了,缄默都成为了习惯,不论他多么的渴望,可嘴齿都会将这份渴望绞杀在舌尖。
而拖到现在,这份惧怕甚至衍生出了恐惧,就像是一个修补起琉璃的孩子,生怕自己一个松手,就会让一道裂缝摧毁自己的珍宝。
被守护的人刺杀,排斥,被抚养长大的孩子所背叛,对于他们这样度过了长久岁月的人来说会是多么的绝望。
活得越久,内心反而愈加脆弱,时间会将心一点点地凝结为钢铁,但总会留下一点空隙,联通这那最后一点的温柔。
只要一根毒针,就能将一个年长者拖入深渊。
他害怕这样的结局,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面对曾经历过的绝望,哪怕只是为她营造一个虚幻的梦。
——“你不该来。”
——“我必须来。”
即墨努力地笑了笑,然后,跟随着唯一不变的默契。
他们同时沉腰,抬手,挥拳!
——可如果,还能拥抱一次呢?
他这么想着,紧接着,下颚冲疼。
——啪啪啪啪啪!——
鼓掌自0号港口的等候室内响起,奥托拼命地鼓掌,踩踏着瓷砖,他笑得疯狂,笑得嘶哑,看着这舞台上最为滑稽的一幕,居然觉得无比的畅快。
他笑得几乎没有了声音,他看着这两个爱人对着彼此挥拳,竟让他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可他又流出了泪,顺着脸颊滑进了嘶哑的喉咙里。
干涩的疼。
于是他伸出手,将一旁呆立的琥珀抓了过来,摁在沙发上。
奥托流着泪,看着她,琥珀的面甲掉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奥托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呆滞的面庞上,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不,你不是她。”
他缓缓地坐起来,重新坐回了沙发里,陷进去,不知是在看什么。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