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聚成了一个“涡”。 有多少? 即墨数不清,也不打算数,自己只需要举起镰刀就可以了。 屠杀,这是即墨曾经最擅长的事情,要做的很简单,镰刀举起,挥下,听麦子倒伏的响。 他踩着海,刀锋燃着火。 它们卧在海里,骨爪长长地探出来,扭曲的身体挂出洋面,牙齿撑起来,无数的嘶嚎竟连成了一种长音。说不清是什么,但绝不是人类的理性能够接受的音响!这是《圣经》中六百六十六头魔鬼齐奏的地狱;这是《古兰经》中伊波里斯带着镇尼们在无声之夜凿响的石音;这是宇宙深处的阿撒托斯所中意的前奏! 这是混乱,这是痛苦,这是悲伤,这是绝望! 但这一切对于即墨来说,仅仅只是无意义的嚎叫,就像是猪待宰前的泣号,不论这声音如何响亮,都不过只是一镰刀。 镰锋杀下,燃火静默吞噬了空气,暴虐地撕开了海洋,又温柔地,抚开了这群死物的头颅。 一颗头颅印在即墨的眼里,自然是扭曲之物,那六颗机械鱼眼凿满了整脑袋,奇长的牙齿此刻也出现了断裂,露出了腐空的食道。 它的爪子还在伸着,下一秒就能穿过即墨的胸膛。 即墨的眼落在它的头颅上,这颗脑袋还能依稀辨认出“人”的模样,残留着痛苦与绝望。 但即墨只是“看到”而已,不论这些死物有多么凄惨,它们的诞生意味着多少死不瞑目,对于即墨来说都是一样的。 斩杀,勾杀,刺杀; 镰刀,镰勾,镰锋; 最后都指向了它们的终点——屠杀。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对于即墨来说也同样如此,他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好像又回到了那颗孤独的星球,除了杀戮以外便无事可做。 沙—— 镰刀撩过,颅骨分离,漏风的长牙间透着斩落的风声,随即便被火炎吞噬,最后只剩下落入海中时蒸起的一缕白烟。 即墨必须承认,就“屠杀”而言,被称为【疾疫】的炎律核心才是最有效率的屠戮方式。 “AAAAAAAA!!!!!——” 又是一阵尖啸,在蛇群的包围中,一道朽影以非常刁钻的角度,穿过了镰刀的轨迹。 “兵器”,这个词语实在贴切,在剔除了全部的思想,情感之后,机械化的头脑完全服务于厮杀,在数据蜂巢的帮助下,五十五万六千一百三十一颗械脑找到了那唯一的瞬间,穿过了镰刀屠戮的弧线! 一只手抬了过来,如同一次慰神的祷告。 火燃了起来,随着即墨的手掌一同压下。 他的面容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好像在烈火中挣扎的只是一块石头。 【燃烧】。 这是【疾疫】最直观的力量体现,无需助燃剂,无视物理条件,焚烧,吞噬,将这片汪洋化作火海,沿着蛇群爬升的道路,从海面到渊底,扭构了一条火炎的龙卷! 这壮观而残忍的暴力奇观成为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哇哦!不愧是我老公!” 小识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壮观的火龙卷,太明显了,即使是隔着深海与屏障,也能够看到那通天彻地的火,照亮了屏障外这漆黑的海渊。 确实很漂亮,至少在小丫头看来就是这样,暴力与破坏在她带有鲜明“律者”色彩的审美观下被塑造成了一种别样的美景。 至少她自己是挺喜欢的。 “别闹了。” 芽衣跟了一句,越过了这个好动的小孩,而幽兰黛尔与丽塔依旧跟在后面,似乎很乖,但骑枪和镰刀以及身后的自驱幻灵强调着她们此刻绷紧的神经。 “不用那么紧张~有我在,你们在怕啥子哟~” 小识一蹦一跳地从这两位女武神旁边晃过去,她觉得这两个白银女武神现在更像是两头大白鹅,只要有什么危险就会嘎嘎地乱叫。 “我们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目前我们的科技方向与这座城市并不相合,我并不推荐如此贸然的前行……” 丽塔的反应一直很快,在穿过海渊,踏入这座遗弃之城时,她便结合已知的情报,在脑中做出了大量的推测,这是一个优秀女仆的自我修养,一切都是为了“完美”。 但当她向着这座遗址迈出第一步时,对于“完美”的认知就遭受了冲击。 机械,科技,理性的审美在生物,感性与纯粹之前发出了惊叹。 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文明吗? 在黑暗的海沟之中,却有着一处温和的光。 路边有一朵花,仿佛吞咽着晨光,柔柔地散着辉明,它的枝叶如同海葵,它的花瓣又好似海星,可在它花蕊的中央,却嵌着一只眼睛。 再仔细看,还能看到肥大的花茎处,长着一块如同声带般的器官,像是一只缝进花里的小号。 丽塔相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这朵“花”就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惊醒这座城! 所以她立刻做出了准备,可就在要她出声提醒时,一只手便狠狠握住了那怪诞的花茎! 在丽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只手便捏断了这华丽而诡异的花。 “?” 幽兰黛尔看了看丽塔,觉得有些奇怪,又随手把手里的“这玩意儿”给痛快地捏爆。 没有一点声音,哪怕这玩意儿的眼珠子都飞出来了,那块凸出的发声器官也没有漏出一点警报声,绽放出最后一点汁液后,彻底萎靡了下去,成了一摊烂布似的球。 “最强”歪了歪脑袋,非常耿直地把这一坨丢到一边,又甩了甩手。 “我早就说啦,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哪怕你把这东西这么捏爆,也不会有一点反应啦!” 倒是小识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却是一脚飞起,同样的一朵花被踹爆,浆汁四溅,她一个转身,轻巧地躲过这“临死前最后的反扑”,而剩下的那些则撞在了雷电的屏障上,连那紫华的发丝都没碰到。 “切。” 她翻了个白眼,一朵黑红相间的羽毛却舒然轻落,抚在这座城市的石阶上。 “虽然这鬼地方很奇怪,但是,只要是‘生物’,就逃不开‘意识’。” 如同解释一般,识之律者回过头,光羽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