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轿子锦帘一开,便陆续走出几位花白头发的老臣,皆是朝中肱骨之臣,道:“我等冒昧前来打扰,还请苏大人见谅。”
“几位大人请进。”
如若不是有事,他们是万不会主动到苏折家门口堵人的。
进门以后,屋檐下汇聚成一串串雨帘,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时候。一盏茶的功夫,几位大臣便道明了来意。
“大楚的百姓还得继续捱穷受饿,靠近江南一带的水利无法完工,”老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百姓都是靠天吃饭的,这春雨再多下几天,上京不觉,江南可就有水患了。百姓等不得。”
“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做出了些成绩,得到了民心和百姓爱戴,若不把握好时机,拖到最后只会功亏一篑。”
“皇上一直不肯同意与夜梁和亲,其实就目前来讲,和亲也不全是一件坏事。和亲不仅能解决当务之急,还能使夜梁和大楚两国长治久安。”
苏折听着这些,神色淡然地饮了一口茶。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俨然置身事外。
明明在政事上,他比谁都有远见。
那些大臣们防着他、忌惮他,怕他掌控朝政,可当下他若真的无所作为,他们又觉得他不应该。
在他们眼里,所谓臣子,大抵就是不添烦扰时及时退,为君分忧时及时进。
“苏大人觉得如何?”一位老臣问。
苏折道:“主要还是看皇上如何想。”
“皇上再如何想,也不能罔顾大局。她还妄想着将来后宫独一人,”另一老臣叹道,“可那些坚贞,哪是她身为君王家该奢望的事情,自古以来,君王后宫,从来不是从一而终的。她既然身为女皇,那她和大楚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是不能分开而论的。她的决定会影响到大楚的将来,而大楚的形势也会影响到她的将来。”
“皇上终究是女子,尚还年轻,不免在儿女情长上看得重些。可既然她登上了这个位置,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就应该要有觉悟。”
苏折抬眼看向窗外,雨帘依稀似珠帘,遮掩了屋檐外的大好春光。
他想,这场春雨是持续得有些久。
老臣道:“我等不论怎么劝,皇上都听不下去。而苏大人是皇上的老师,你的话她总归是要听的,所以我等前来,就是想请苏大人去劝一劝,请皇上答应与夜梁的和亲。”
苏折从窗外收回视线,指端轻轻摩挲着茶杯,清清淡淡道:“诸位大人以为让苏某去劝,此事就成了么。”
“请苏大人务必尽力一试。”
苏折和沈娴的关系,在太和宫里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
入夜后,崔氏往寝宫里送来两杯热茶,彼时沈娴正执案审奏折,眼风瞟了一眼,道:“怎的有两杯。”
崔氏道:“还有一杯是给苏大人备的。”
“他眼下……”沈娴口里的话戛然而止,抬头看向崔氏。
崔氏笑道:“是的,苏大人来了,现在约摸已经过桥了。”
沈娴忙披衣起身,移步到门边,看见暗淡夜色中,他身形渺渺,如影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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