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踉踉跄跄就朝殿首的苏折走去,他端坐在矮桌前,黑发如墨,目光温宁。他好似料定沈娴会来,所以他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她。
沈娴认为他在做一件非常疯狂的事,大抵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所以从始至终他都能如斯淡然!
那时沈娴很想揪着他的心问他,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苏折越是淡然,便衬得沈娴越是像一头快要暴走的野兽。
连日以来,她都将自己的内心束缚困住,得不到半分释放和松懈。她痛苦着,努力着,想要追上苏折,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可能永远也追不上他。
因为她没有他那样一颗心。
在几人看来,沈娴从未与苏折这般决裂过。
她气,她恼,她恨,她痛。
精致的杯盘全部扫落在地,她倾身在苏折的桌前,凑上前去一手就揪住了苏折的衣襟,拉到咫尺面前来。
沈娴咬牙,猩红的眼眶里含着泪,又爱又恨道:“我说过了不准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至此!你是不是高兴看着我最后落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是不是高兴看我痛苦,你是不是高兴要这么折磨我!”
她知道,不论她如何卑微,如何示弱,大抵苏折都不会再如从前那样依着她宠着她了。他好像下定决心,再不会回头了。他如今的心真真比铁石还要硬。
沈娴不想再在他面前哭泣,不想再让自己这般没用,可是没有办法,当她这样和苏折相对时,她还是泪如雨下。
那眼泪从她眼眶落下,无声地滴淌在苏折的衣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他垂下眼帘,不去看。
沈娴终是拿他没有办法,又隐忍哭道:“如果你是要看我痛苦,要折磨我,那你做到了啊,你还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我恨你憎你,想我往后一生都过得生不如死?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苏折可不可以告诉我,就是要我死心也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殿上唯有沈娴的叫嚣,剩下的皆是苍白的沉默。
苏折没有为自己辩驳哪怕一句。
他只轻轻上挑了挑唇角,依稀道:“这次皇上来得真及时,便算了。”
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沈娴心里渐渐灰冷了去。她收了眼泪一字一顿道:“这次便算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对你客气的。你可以毁了你自己,你也可以毁了我,但总归与他们无关。来人!”
殿外后继才有宫人追上来,沈娴令道:“把苏相送出宫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松了手指,他衣襟上的折痕清晰可见。沈娴直了直身子,苏折拂衣起身,对着她淡淡一揖,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娴侧目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没让自己显得太过软弱。
可是她的痛苦,笼罩在身上,就和这满地狼藉一样,一眼就看穿。
连青舟不在官场,许多事他只是有所耳闻,知道得并不多。他回过神,道:“皇上对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如凉一道眼神看向连青舟,连青舟适时地闭上了嘴。
沈娴觉得累极,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殿外走,魂不守舍道:“我也多想,这只是一场误会。我累了,你们自己回吧。”
殿上的三人,一时谁也没先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