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徇又开口道:“方才说到哪儿了?哦,说到女君陛下应该唤瑞王一声舅舅,可好像又是北夏皇先与楚君交恶,所以现在还提过去的什么公主和亲,是不是太过时了?那位和亲公主,也就是楚君的母亲,不是去世了好久么。人总不能老念着过去啊,要看就看当下。”
北夏官员不服,道:“就算故人已故,那也是两国友好的见证!岂容外人随便破坏!”
夜徇道:“可现在与大楚和亲的好像不是北夏,而是夜梁。与大楚结两国之友好的也是我夜梁。”他笑着往沈娴身边靠了靠,道,“我与楚君陛下情深义重,应该比与你们北夏的这门义亲要来得实在吧。”
沈娴被吵得有些脑仁疼,了无兴致道:“既是两国大事,怎能轻易在这酒桌上下定论。如若北夏皇是有心,等朕回楚以后,可派遣使臣来楚京与朕商谈。”
北夏官员都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有机会。
夜徇脸色却是变了变,如若北夏与大楚重新建交,于夜梁才是不利。
谁也不知沈娴心中所想。如果不来这一趟的话,可能她绝不会与北夏修好,因为她存有私心,她有所目的。
她私心里想着,她把北夏逼到一定程度以后,她会让北夏皇不得不同意,让苏折回归大楚。
如果苏折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北夏的话,她真为了他好,不会再争也不会再抢。想让他安好,就得让北夏也安宁,她愿意在有生之年与北夏永为友邦。
可是一晃神之际,眼前倏地一暗。
沈娴抬起眼帘,看见苏折正站在她桌前。苏折深深看着她,却是与旁边的苏羡道:“阿羡,换个位置。”
苏羡正要起身,沈娴脱口道:“对面是北夏人坐的,你也要去坐?”
苏羡想了想,仰头与苏折道:“我不去对面坐,但我可以让你一会儿。”
在沈娴伸手按住苏羡之前,苏羡身子便灵活地往后撤了撤,然后绕过夜徇,挤到贺悠与连青舟的那一桌去。
苏折从沈娴的桌角绕过,在她旁边安然落座。
他身上泛着微微湿润的气息,那幽幽沉香混了一丝一缕酒香,杂糅成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一个劲地往她所有感官里钻。
桌子底下的手伸来,冷不防捉住了沈娴的手。她躲闪不及,被他紧紧扣在自己的膝上。
沈娴抿了抿唇,桌子底下用力挣了挣,挣脱不掉,他反而握得更紧,面上却淡然无事一般。
沈娴低低道:“瑞王请自重。”
苏折道:“嗯,我不会,你教教我。”
沈娴便另一只手也伸到桌子底下去,两手并用,试图摆脱他。
结果两人的手在桌子底下相互抗衡了起来,暗暗追逐争执。桌面上的餐具起初只是发出轻微的颤动声,还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后来沈娴见他纠缠不休,知道若是不硬气一点根本摆脱不了他,于是便较了真,手上你来我往,在桌子下小小的范围内,动起了掌风拳法。
搞笑吧,这家伙,失忆是失忆了,功夫却没丢。
他手上的力道和动作,处处把她压制着。
只见桌子上餐具震颤越来越激烈,渐渐把殿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默默无言地看着桌案抖个不停。
直至最后,一时力道掌握不慎,面前的这张桌案竟直接被这两人给掀翻了。
一人讳莫如深,一人气得快炸裂。
沈娴气极反笑地看着苏折,眼角发红,咬牙切齿道:“是我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赖。”
苏折道:“今天才叫你见识到,我也很过意不去。”
沈娴道:“大家都看着呢,怎么,你要抓着我不放到何时?”她眼里尽是桀骜,挑衅地冲苏折勾起红唇笑道,“莫不是真要我唤你一声舅舅,你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
苏折眯着眼,幽暗地看着她,不知是烛光掩映,还是他眼底深处真有那么一簇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熊熊燃烧起来,将她给吞噬。
苏折低沉着嗓音,道:“你敢唤一声试试。”
沈娴嗤笑道:“嘁,我有何不敢的,你以为我怕你。”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她把自己全副武装地保护起来,再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分毫,她唇齿轻启,笑着唤道,“舅……”
然而,只来得及唤出一个字,殿上一片死寂。紧随而来的便是阵阵抽气声。
剩下的那个字,沈娴叫不出来。她用力瞠了瞠眼,纵有万般狠话,最终也被苏折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她浑身僵硬。
苏折竟于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即倾身,一手强横地扶着沈娴的后脑,俯头偏开她的鼻尖,就狠狠吻了下去。
众多北夏官员全部呆若木鸡。就连龙椅上的北夏皇也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沈娴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才把他推开,声音里有些发抖:“你疯了吗!”
她甚至没有力气颤手抹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就又被苏折抓住。
苏折硬是把她拽起身,修长的手指紧紧裹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殿外走,道:“你说疯了,那就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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