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域,瘴气铺天。
她像个含冤受死的厉鬼,将一切的光明与生机,尽数隔绝于外。
所残留下来的,只有幽暗与怨恨!
哗啦,哗啦——如悲嘶般的飓风卷起雄浑浊浪,捶打在体积巨硕的‘聚尸冥舟’上,哐当哐当!若是换做其他稍小的船型,只须一层浪,就得掀翻整艘船。
这艘‘聚尸冥舟’的七层……
——并没有打斗。
——也没有银月灵狐,以及黄泉、南宫燕等人。
只有个双鬓斑白、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地稳坐于案台前批阅文书。显然,这里是‘西门世家’的另一艘‘聚尸冥舟’。
“西门都督!小的有事禀报!”
倏尔,机括喀喀移开,一阵尖锐难听的哭丧声先人一步传来。
那中年男人笔锋不停,看是早已习惯。他淡淡问道:“丧门佛,你有何事禀报?”
暗门之中,一个歪着嘴、聚着眉头的矮驼子现于长明灯之下,假哭着道:“一共有两件事儿,呜唔……”
中年男子不回话,只等‘丧门佛’搓红眼皮,自己道:“这第一件事呢?就是北洋那艘擅自闯入‘幽冥海域’的舰船,是往‘冥府岛’方向去了。”
“往‘冥府岛’?”
“是。”
“你猜,他们上岛做什么?”
“自然是‘上岛送命’喇,呜呜!”
“哦?”中年男子笔锋稍顿,转而又继续畅写,“你何出此言?”
丧门佛拜道:“他们上这冥府岛……无非,就是冲着‘幽冥夜火’去的。可这些脑袋不灵光的家伙,哪领教过‘幽冥夜火’的恐怖?要知道,常人若是靠近此火百丈之内,便会引火焚身,烧得白骨不剩啊!就连高强的修灵者,都保不齐成为一具漆黑的焦尸。
而他们更不知道:这‘冥府岛’之上,还有大人您的亲弟弟——‘西门薄云’大都督亲自镇守。他数月前刚踏入‘地阶灵士’,灵力超凡,定能保全幽冥夜火、诛杀贼子的!您说,他们上岛不是送命……又是做什么呢?”
“呵呵,说得不错。”西门海云笑道,“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想来薄云他也只需再守这‘幽冥夜火’三个月,就大功告成了。届时,宗主叔父便可无伤吸收幽冥夜火,将其化为己用了。”
话到此处,西门云海眼角一敛、如是有光,接着道:“只怕到时候这‘渊海盟主’的大位,就该易主给咱们‘西门世家’了。什么南宫、北冥、东方?就算是那‘皇甫家’的人,都得对咱们俯首称臣!”
“恭喜都督,贺喜都督!我‘西门世家’必将立下万世不拔之基啊!”
这‘丧门佛’开心便是哭,越是开心、哭得也就越厉害。只见他是捶手顿足,哇哇大哭道:“这‘幽冥夜火’是何等逆天之物?传说乃是至强高人——‘炎皇’的嫡传之物。若是化为己用,咱们‘西门世家’岂不至少出一个‘灵皇’?
——行者、大行者、灵士、灵尊、灵王、灵皇!
这‘灵皇’还得了?千年前那龙王‘渊’和‘海妖王’也只不过是‘灵王’啊!到时候咱们‘西门世家’那何止是笑傲渊海这么简单?到时可以冲出渊海,去那‘无尽北海’乃至是‘东方大陆’争锋天下啊!”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
越响的马屁,就越听得出假。可就是有很多人就喜欢听很假的马屁。
西门海云哪会不知‘修灵之路’有多艰难?别说‘灵皇’了,就连他的‘宗主叔父’要踏入低两级的‘灵尊’,都花了足足十五年。
那是日夜勤奋修炼、肚中灵药不绝,方才触及‘灵尊’门槛——且,十五年也未能成功,还差三个月。
纵使如此,西门云海仍听得满面春风。他一捋胡须,得意地道:“你这‘丧门佛’,就是马屁拍得响、入老夫的耳朵!比你那笑嘻嘻、却满嘴丧气话的哥哥,要讨人喜欢多了!”
丧门佛崴着嘴,拜谢道:“都督您抬爱属下了,小的都是实话实讲,哪有拍马屁?”
西门海云哼笑一声,忽有所思,转而言道:“对了!‘笑靥鬼’他最近在‘银月’的船上,有何情报消息传回?”
丧门佛竖起大拇指,道:“都督神机妙算!这第二件事,正是方才愚兄从‘银月灵狐’的船上传回的。”
西门云海问:“是什么消息?”
丧门佛道:“说是有数名‘修灵者’入侵了他的船,其目的尚不可知。但其实力不俗,是将‘毒娘子’都打成重伤,险些丧命!”
“哦?”西门海云思道,“这‘毒娘子’虽灵力不强,至多‘玄阶行者’的境界。可她为人凶狠毒辣、手段残忍,尤其那‘腐尸毒’,就算是老夫中了也得掉一层皮……看来,这些修灵者,不简单啊……”
丧门佛道:“这群人不简单,那只有好啊!还能挫挫这‘上任新官’的锐气,好叫他狐狸尾巴夹夹紧!别仗着有几分道行,就目中无人!”道完,他还非常应景地呸了口唾沫。
“没错,这狐狸脸性子古怪,谁也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西门海云思得片刻,又即执笔批文,淡淡道:“让‘笑靥鬼’继续盯梢,一有消息便即回报,必要时候……可以出手‘帮’那小狐狸一把……”
“遵命!”丧门佛边摩挲着没有泪水的眼皮,边从衣襟中掏出一只灵鸽。他,以灵气在其后背写得一纸文书后,便向天一掷!
啪嗒、啪嗒,只见那‘灵鸽’翅膀连打数次,便即化作一缕灵气、飘向远海……
※※※
“黄岛主、南宫少主!你俩退后,让在下对付他!”
另一艘聚尸灵舟,情势却大相径庭。龙木先生踏前一步,伸出双掌,将二人连同阿生护在身后,道:“这十具‘尸奴’绝非寻常尸体,乃是‘灵尸’!”
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