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正在屋里画图,她年纪小,赵侍剑总觉得六妹比她和周宪都多了一分天真活泼,她很喜欢写写画画。
特别是上次夫君教她画了大梁的图纸之后,她便对此十分着迷,时不时会画家里的屋房子,或者街道上屋子的图纸,都是些笔直的框框条条,她也看不懂。
赵侍剑进去之后,六妹还没发现她。
其实身为女人,她看六妹也觉得莫名的可爱,就是说不出什么,大概是她年纪小,加上什么都不争,乖巧懂事的脾气吧。
直到小姑娘被她吓得一声惊呼,小心的拍着胸脯,赵侍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六妹脸红了。
随即赵侍剑便跟她说了家书的事情,还把家书拿出来给她看,告诉她南方的情况,也让她安心。
六妹很高兴,两个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好看,她激动起来乃至不知所措,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站起来又不知道下一步的动作,一下把她逗笑了。
连道:“你要是高兴也可以高声喊出来。”
六妹摇摇头,还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不成,大姐会骂我的。”
“她又不在这。”赵侍剑忍不住拉她的手让她坐下,小姑娘才后知后觉,不过依旧没有喊,高兴是真高兴,拿着家书读了好几遍还舍不得放手。
赵侍剑调侃:“你要全背下来不成。”
六妹才不好意的放下家书,激动的拉着手跟她说了很多话。
她便借机道:“明晚你也别写写画画了,周姐姐邀我们去她那里打牌。”
六妹正高兴,连答应下来。
另外的话到了嘴边,赵侍剑却没说,等消息到了,符皇后大概又会迫不及待想见她了吧,也要见见六妹,肯定有很多话要交代给她。
六妹正高兴的把小脑袋凑在她胸前,说着往后的展望,说等夫君回来了,她们一起与大相国寺祈愿,让夫君带着她们去河边骑马等等。
赵侍剑不愿把更多的事说给这样的六妹听,其实这背后的事情很复杂,也很危险,远不是单纯的她所想那样的。
不由得,赵侍剑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爷爷在世时杜重威的事,想起七年前当朝太祖皇帝黄旗加身的事,越发觉得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杜重威或许野心勃勃,可太祖皇帝,乃至他之前的不少人或许真有野心,也有迫不得已的地方。
到了那个地步,不只是朝中天子的猜忌,麾下众多将士也会迫不及待推着他往前走。
当朝太祖黄旗加身之时,大将中许多都是推手,如赵匡胤父子,还有父亲史彦超等等都是,道理很简单,太祖更进一步,他们这些旧部才有机会加官进爵,从龙攀升。
越想着这些,她越觉得当下局面何其相似?
在京两司高官中,高怀德是父亲史彦超的好友,王审琦是夫君最忠实的手下,当下京城最高将领是父亲史彦超。
而京城外大营中哪些高层统兵将领,王仲、邵季、董遵诲、罗彦环、申知义、慕容延钊等更不用说。
王仲、邵季是史家最忠心耿耿的家将,董遵诲、罗彦环、申知义是后来跟随夫君史从云的老将,慕容延钊是父亲史彦超手下的大将.......
一时间,很多东西越想她越觉得心头乱跳。
赵侍剑和爷爷赵莹学过很多东西,历经后晋,后汉,大周改朝换代,经历的多,人聪明伶俐,已经敏锐察觉出一些不同寻常。
或许这些还没人注意,或者没人去想,可她却越想越觉得心惊,不知不觉史家似乎已走到很高很远的地方,也可能快要走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或许是当今天子攻于军事,却对于政事没有那么敏锐,亦或是天子全然不知这些细微而日积月累的变化,可总归有一天,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这么多战争淤积的影响大概会爆发出来吧。
到那时候如果一步走错,或许就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赵侍剑不敢往下想,拉着六妹的手有些颤抖。
“姐姐,你怎么了?”六妹抬头,不解的看她也些发白的脸色。
赵侍剑摇头,笑着对她说,“没事,只是想明天的一些事,我先回去了。”
六妹起身送她,一直出了小院,赵侍剑长长呼出口气,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她没敢去想之后的事,怕在六妹面前露馅,怕吓着单纯的她。
现在一想,却越发觉得那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当夜,赵侍剑失眠了,久久睡不着。
........
第二天,开封府放出公文告示,大梁城内外几处大门前都粘贴了榜文,告示天下南征大军取得的战果。
一时间京城轰动,消息向着四面八方传开,很快就引来越来越多人的围观,接着消息很快在大梁城中传开了。
正值秋收正好,又听闻王师收复荆楚之地的大好消息,很多人都激动万分,此时顿时成了茶余饭后,街头巷尾人们的谈资。
流传十分广泛,影响力巨大,不少说书卖唱的,都开始说起史从云的传奇故事来。
不得不说,有时运气也很重要,若是今年不是丰年,百姓热情或许还没那么过,可丰年家大胜,一时间双喜交至,不由自主的在心理上百姓们也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大梁城外及其周边州县,不少村镇乃至敲锣打鼓来庆祝这件事情,若只是单独的丰年或者是单独的朝廷大胜,或许还不至此,两件事一块那边足以让人们欢欣鼓舞,敲锣打鼓了。
一时间,这还成了八月前后的一种风尚,之后史从云的事迹和威名也流传得更广了,一直跨过涛涛大河,向北蔓延,到了河北等地。
沧县,沧州治所所在,县城城墙外围高达数丈,这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