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昼月对外宣称为报母愿,才寻亲回到何家。
他原本没怀疑过,又或者未曾放在心上,与何汐亭足够相似的脸以及绝佳的根骨都极对他胃口,无论何昼月是什么人,他都不在意,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直到前两天他派人去查,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何昼月在回到何家之前的人生仿佛完全是空白的。
学的什么功法,用的什么法器,有过什么朋友,谁领着入的仙途,统统查不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才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方衍微微眯起眼。
他的小情人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踏过最后一架竹板桥,方衍找到了凤凰林内建的木屋。
凤凰木枝叶绰绰而展,于晚霞中照了一地碎乱的阴影。
不知为何,何昼月没穿最爱的水蓝长衫,而是着了身玄色外袍,独自一人坐在檐下,长发未冠,只用根玉簪挽在脑后,手中端着个月白色的酒碗在喝酒。
霞光映在何昼月半边脸上,即使这么暖的颜色也让没能线条显得柔和,在无人时,何昼月总是这副样子,仿佛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停留,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方衍走近了些,酒味便愈发重。
这么烈,多半是埋在重峦殿才未遭难的思愁。
他皱眉道:“病还未好,怎么喝这么多酒。”
何昼月将碗放到一边:“封罪那边怎么样了?”
方衍耐心道:“封罪此次上仙盟是有心找我结盟。”
何昼月:“结盟?”
方衍:“曲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妖界不太平,封罪这个妖王德不配位,修为也差那么一点,虽然势力大,位子坐得却并不安稳。”
何昼月:“封罪想拉拢你替他平乱?”
“差不多。”方衍揽过何昼月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中,“你是不是又瘦了?”
何昼月也没挣扎:“除了这个呢,封罪还有别的打算吗?”
方衍的不悦终于浮上表面:“你怎么开始成天为这些费神?”
何昼月将书放到地板上,按着额头晃了晃神:“我不喜欢那个封罪。”
方衍:“昼月不喜欢,咱们就不理会。”
何昼月:“何汐亭还需要封罪治病。”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方衍手上掐了把,叹气道,“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我听说润元回神医谷翻医书去了,怎么不叫别的医修来?”
何昼月:“别的人还不如他。”
提到润元,何昼月按在地上的手指不由一动。
润元表面上是回神医谷,其实是回垣怆。
今天是他师兄林听继任垣怆掌门的继任大典,而他没有回去参加的资格。
本就满腹心事,身体欠佳,又一坛因黎枝放多而酿制的有些失败的醇烈思愁下肚,刚刚不觉得,现在放松的靠在方衍怀里,何昼月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强撑着道:“沓神门怎么样了?”
方衍又气又无奈,将人打横抱在怀里,三两步进屋放在床榻上。
他施了个洁净的法术,又拉过被子给何昼月盖住:“脸都红成什么了还想那么多,我看仙盟盟主的位子让给你得了。”
酒劲上头,何昼月意识也开始不清醒起来:“不要,很烦。”
方衍:“不要就睡觉,酒醒之后再操心。”
何昼月眨巴两下眼睛:“天还没黑。”
方衍朝窗外投去一眼,随手一挥,天地间便暗下来:“这下可以睡了?”
何昼月还想再说,唇却被方衍强势又霸道地吻住。
气息纠缠间,脑子彻底成了盆浆糊,何昼月终究没撑住,遂着方衍的意阖上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方衍特地推了剩余的事务来陪何昼月,结果话没说几句,人却喝多睡下了。
他嗤笑一声,反正也没什么事,干脆拿过何昼月放在床头的书坐去桌边,打算在这儿陪一晚上。
两人因为何汐亭的事变得疏远了些,何昼月还有大用,得想法子补回来。
而对何昼月,得来软的。
他随手翻了几页,心中不由升起疑惑。
书是本游记,何昼月从来不看闲书,怎么特地捎来凤凰林还摆在了床头?
凤凰林的木屋不是长住的地方,也没别的书,他只好继续往下看这本。
待方衍将书看到一半,那边何昼月又不安稳起来。
他丢下书走去床边,见何昼月面色是病态的潮红,应该是又发热了,混着酒精的作用,被子都快要无意识地掀到腰际。
得找医修来看看。
方衍将被子重新拉好,转身就要去叫医修,手腕上猝不及防一沉,何昼月紧紧拽着他,口中不清晰地说着胡话:“别不要我。”
昏睡中的何昼月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就连二人独处时的矜持秉性也没剩下,双眼紧闭,昳丽的面容上满是依恋,叫人一颗心都软下来。
他想起之前何昼月提起的结契成亲。
毕竟跟了自己五十年,给个名分,似乎也没有什么。
方衍将何昼月按回去,即使知道对方听不懂,依旧哄道:“我去叫医修。”
何昼月却是不肯撒手:“昼月知错了……”
“师兄,别不要我……”
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