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昼月捞起一双塞进闻十七手里,故作冷漠道:“希望吃东西可以堵住你的嘴。”
何昼月用餐时不习惯别人伺候,于是殿中只剩下他和闻十七。
然而他的希望落了空。
“仙盟是真有钱啊……”闻十七咽下块灵兽的后腿肉,半眯着眼感叹,“如果方衍真心对你,干脆好好过得了。”
何昼月从离自己最近的瓷碟上夹了一筷子,雪莲芯清甜可口,又蕴含着灵力,当真将热气由内而外消去不少。
细心又体贴,谁会不喜欢呢。
若方衍是真心,他何尝不想好好过……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闻十七没听真切:“你再说一遍。”
何昼月:“你耳朵不好使。”
闻十七很是不服:“我这可是千里耳好吧,是你自己口齿不清。”
何昼月随口道:“那你听听咱们到哪儿了,就算有玄空舟,也实在闷得慌。”
闻十七当真坐直身体,十分遵守规则的没用灵力,全凭耳朵去听。
只是越听表情越是挂不住。
何昼月脸上泛起些笑意:“行了,我就随便一说,先吃东西吧。”
然而闻十七却没接他的台阶,神色甚至阴沉下来。
何昼月:“怎么了?”
闻十七快步走去离得最近的一扇窗边,猛地拉开窗户。
原本暗红的天色不知何时变成满目死灰。
太不对劲。
游鸿自虚空凝结而出,闻十七反手握刀,手腕翻转间,雪白的刀身混着他绸袍的亮黄色向窗外闪去一道凛冽光芒,又在瞬息间被吞没得一干二净。
何昼月骤然展开神识四下探去,却只察觉到了岩浆翻滚,气泡崩裂的响声。
浩荡的巡游队伍全都失去了踪迹,整个望川山只剩下他们这艘玄空舟,而舟上连刚刚送菜来的小厮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切变化,两个出窍期的修士谁都没有发现,若不是何昼月临时起意让闻十七去听,而闻十七当了真,指不定还要陷在这片死灰的浓雾中多久。
何昼月唤出流华剑就要出去查个究竟,身前却横了根手臂。
闻十七颇为无奈地按上流华剑剑柄:“我的新郎官,你这都要成亲了,哪有现在动刀动枪的道理,好好在这儿坐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何昼月被闻十七给强行留在屋内。
到底是什么人,敢对仙盟的巡游队伍出手?
而且他和闻十七竟然无声无息地中了招?
约莫一炷香后,门被从外面推开。
他立刻起身相迎,却发现进来的人不是闻十七。
而是不紧不慢,一派端方儒雅的何肆。
何昼月瞬间意识到什么,寒声道:“闻十七呢。”
何肆没在意他的态度,甚至颇为和善地笑道:“你还有功夫关心旁人?”
流华剑微微颤着,何昼月想控制它安稳下来,只是怎么都安稳不住。
他低头去看,颤抖的不是流华剑,而是他的手。
何肆缓步上前:“别担心,是鹁鸪胭。”
鹁鸪胭。
一种传闻中已经绝迹的毒药,无色无味,可溶于水,就连出窍期的修士叶难以察觉,毒性不大,最多是让人灵力紊乱,短暂地产生幻觉,从而陷入昏迷。
何昼月知道何肆不会死心保下何汐亭,可他没想到何肆竟然敢在巡游期间对他下手,而且找来了鹁鸪胭!
毒性在他体内不断作祟,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得不靠流华剑才站得住。
几乎是强撑着,他厉声道:“为了何汐亭,你连何家都不要了吗?玄空舟上都是仙盟的人,方衍很快就会知道。”
何肆居高临下地看他,轻蔑又同情:“何家的事你就不用关心了。我原本还念着父子一场不愿使手段,谁知你冥顽不灵,非要挡汐亭荣耀坦途。”
何昼月一双黑亮的眸子满是寒光:“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何肆故作回忆,继而笑道:“那只能你亲自去问问她了,毕竟……我实在记不得她是谁。”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砸在地上,却碍于鹁鸪胭,何昼月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像是慢动作般,他的手腕也垂了下来,附有殷红血丝的桐幽镯砸在他面前,发出一声闷响。
那是方衍送他的护身法器。
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