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
陈木凉侧头想了想垂头丧气地又窝了回去。
“哦?为何?”
李倾眯起了双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陈木凉继续翘着二郎腿,扯过了一旁的一根香蕉胡乱往嘴里一塞,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
“且不说你以后会不会万一后悔了把我再捉回来问我卖哪里去了,姑且就说说你这里这般富丽堂皇还有皇帝的御笔题名,这不摆明了拿了你的东西就是和你还有皇帝作对吗?我还想多活两年,拿什么不好,要这些死物。“
李倾听罢,难得唇旁抹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继续提笔在密折之上不知道边写着什么,边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那是,我十岁便一个人游荡江湖,若是没点眼色,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陈木凉继续啃着香蕉大言不惭地回着李倾。
李倾只是笑了笑,然后轻道了一句:“也是奇怪,好像好久没有跟人这般说过话了。”
“嗯?你说什么?”
陈木凉
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什么,不早了,床下人们已经铺好了,你早点休息去吧。”
李倾一收笔,在密折上画了一个通红的“杀”字,然后轻描淡写地回道。
陈木凉“哦”了一声,然后便也不再客气径直朝着内室去了。
他的床太过于软和舒适,以至于睡了这么多年地的陈木凉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有能入睡。
灯火朦胧之中,她惺忪揉眼似乎看见他躬着身子轻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点上了安神的熏香,然后又在走的时候吹灭了那盏一直耀着她的眼的明灯。
不知是熏香太过于安神,还是他的背影太过于好看,以至于陈木凉觉得,在那样的夜晚里,他的存在竟给了她十年来唯一的安全感。
——像是她那不靠谱的师父夜里不停摇着蒲扇给她驱赶着蚊虫,然后叽里咕噜地说着一堆似梦非梦的话。
没有了暴雨倾盆而下浸湿了草堆的寒凉。
没有了夏日里不断飞来飞去的蚊虫在耳旁嗡嗡作响。
亦没有了那些窜来窜去偷吃她好不容易藏下来的白面馒头。
她只知道,她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并且做了一个十年来最为香甜最为伤怀的梦。
她梦见,她那不靠谱的师父跟她坐在村头的老槐树下,他一手提着葫芦装的劣酒,一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跟她吹嘘着当年他闯荡江湖的时候招惹了多少少女少妇的风流韵事。
他说得唾沫横飞,笑容满面,不时用胡子拉渣的脸去扎她的面颊,惹得她一阵尖叫,然后他哈哈哈大笑一口烈酒仰脖饮下。
她还梦到了很多很多,直到最后师父张开了双臂横在了她的面前,那把尖锐锋利的长剑从他心口贯穿而入,一抹鲜红飞溅于她的梦端。
她听得他说了一句——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