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可是,师兄,这样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自己清楚,你自己清楚,自己清楚——”
“他娘的,烦死了,滚开!”
一顿喝骂声吵醒了鲁智深的禅梦,其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酒劲倒是醒了一些,头仍有些疼。
外面吵闹不停,鲁智深窝在草堆中,差不多听出来了,似乎是官差在拉丁抓夫,这家人不愿意,双方因此纠缠不休。
若是以往,鲁大师早就路见不平冲出去便干了,可经历的事多了后,他再不敢这么鲁莽了。
自己跑出去赶跑了官差拍拍屁股就走倒是痛快了,但人家这一家子有老有小,却是不可能走得脱,自己还能护着这家人一辈子不成?
再说,别人凭什么要你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僧人护着?
鲁智深趟在草垛中,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鲁莽管闲事,不要再害人害己了!
“让你们去修水闸,那是荫庇子孙后代积功积德的好事,嚎,嚎个甚!”
“老爷使不得啊,我们出钱,出免役钱啊!”
“谁他娘的要你们这点烂钱!死开,别挡道!”
“罗道湾鬼门关,十人去了一人还,这罗道湾水闸修了塌,塌了修,都死好那么多人了,官府为什么不管,为什么还要修?”
“老子就是一个跑腿挨骂,上下受气的小吏,知州相公的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别磨蹭了,快收拾东西上路,兄弟几个还要等着去下一家!”
外面的吵闹令鲁智深心烦意燥,再无心思睡觉,其人坐正身子,手握金刚菩提念珠,嘴中念念有词。
“世间万相皆由心生,我非我,无我相,无我心,故执念非我念,念既不存,则离一切诸相。”
“苍天啊,你睁开眼吧!看看这是什么世道!”
“哼!什么世道?赵家的世道!怨天也没用,赵官家就是天上的长生大神君降世的,地上的事他管,天上的事他家也管,别嚎了,赶紧上路!”
“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反他娘啊——”
“反你娘!”
“三郎!”
“爹爹!”
“老妇我跟你们拼啊——”
鲁智深再也坐不住了,拖着禅杖就跳出了草垛。
其人顶着一身的草屑,黑着脸直冲向正在发生凶案的农户家中。
“反,反了这世道!”
未过多久,片刻前还吵闹不休的农家小院只剩下一地狼藉。
鲁智深看着满地的尸体,瘫坐在地,心如刀绞,平生第一次路见不平犹豫半刻,却晚了,什么都晚了。
一个半大少年满脸血污地站在他的身旁,不哭也不闹,他就是这家仅剩的独苗,这一刻,他成长了。
次日,几座新坟前,少年向亲人磕了头,又转身向鲁智深磕头。
“请大师父收留。”
鲁智深为难了,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何处安身,带上这半大少年,又能去哪里?
“娃,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去处没?”
“我听爹爹讲,西边二十里,有座灵山,山上有两个山大王叫朱言和吴邦。”
“西边,灵山?”
ps:婺州灵山贼朱言吴邦是历史记载,并非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