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律淳的惊骇尖叫再三推辞和百官一再苦劝中,辽国新皇帝登基仪式总算顺利完成。
耶律淳登基后,第一道诏令自然是帝国人事调整,迎立有功的众官员尽皆有赏,个个升官进爵。
以李处温为守太尉,以左企弓为守司徒,以虞仲文为参知政事,以张琳为守太师,以李处能为北枢密院签书,以李奭为少府少监,以提举翰林医官。
以萧干为北枢密使,以曹勇义为知枢密院事,以驸马都尉萧旦为同知枢密院事,以耶律大石为镇国将军。
就连这次迎立没赶上,但之前曾参与废立大计的李爽c陈秘等十余人,也一并赐予进士及第,授给官职各有等差。
这个后世史称“北辽”的政权虽是篡立,却为了救亡图存,从一开始,北辽就展现了其不同于耶律延禧之大辽的一面。
耶律淳登基并给百官进爵后,立即下旨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建福,自称天锡皇帝。
天锡皇帝为燕c云c平以及上京c中京辽西六路等尚未被金国征服土地之子民的共主,号令各地不愿屈服的辽人拿起武器,奋起反抗一切侵略者。
原大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昏庸无道,弃国失民,降封为湘阴王。
湘阴王之领地只在大辽极西之地的沙漠以北,西南c西北路两都招讨府,领所辖诸蕃部族,未得圣旨,不得越过自己的封地。
稳定都城燕京秩序后,天锡帝又调平川c渔阳c玉田等地兵马入城,归耶律大石统辖,以制衡萧干,避免一家独大的局面。
随后,下旨改怨军为常胜军,将其纳入正规名号编制禁军序列,以从外部制衡萧干和耶律大石。
北辽建立过程中,内部并没有发生流血冲突,但外部环境极其恶劣,政权建立伊始,就面临着严峻的外部威胁。
东c北两面,金国已经拿下东京c上京和中京,正在不断侵逼。
南面,同舟社大军云集,真定府c雄州之同军斥候频繁越过国界追杀辽军探马,北侵之意已经显露无疑。
西面,控制着西南c西北两路都招讨司的湘阴王也在积极备战。
但其人的目标,肯定不是金国,至少,他不会主动进攻金军。
以耶律延禧绝不容忍背叛者的极端性子,即使大敌当前,其人也绝不会感激自己的皇叔为大辽抗住了外敌侵略。
只要时机得当,耶律延禧肯定要兵伐南京,消灭建福伪政权,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于悲壮中诞生的北辽政权,从一开始就面临四面皆敌的危急局面。
一味硬着头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肯定不行的,莫说大辽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最鼎盛时,也极难打赢这一场国灭之战。
必须有所取舍,耶律淳一面紧急动员全民备战,一面派出使者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当前危机,就成了必然选项。
西边的湘阴王耶律延禧暂时不用管,一时半会还打不回来,就算他能打回来,北辽政权也只能硬着头皮抵抗,求饶是没用的。
耶律延禧绝不会跟叛逆妥协,亲手将耶律淳推上帝位的南京众官也没人敢去西边,面对大辽上一任皇帝的雷霆之怒。
可以做文章的,就只剩下南面的同舟社和东北面的金国,分歧便出在了这里。
李处温c左企弓等文官主张投降南面的同舟社,原因是同舟社有实力对抗金军,年前的冲突中,其使者也说过愿意派兵为大辽平乱。
并且,从上一次冲突的结果来看,同舟社比起贪得无厌的金人“仁义”太多,是文明守序的政权,不会趁人之危,像金人这样吃干抹净。
投靠同舟社,至少还能维持双方形式上的平等,甚至可以引同军与金军两虎相斗,让大辽获得喘息之机。
天锡帝耶律淳其实也倾向于向同舟社低头的,大辽这些年与金人的战争被打得太惨了,有了心理阴影。
其人也曾经亲自统兵与金军作战过,太清楚金人的恐怖和贪婪了。
投降金国,殿中的臣子们可能还会被金人委以重任,但他这个皇帝一旦被利用完,能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未等天锡帝做出派遣使者联络同舟社的决定,手握重兵的实力派耶律大石和萧干就站了出来,坚决反对向同舟社求和。
萧干是坚定的主战派,他是真心不想投降任何一方,尤其是孱弱的宋人。
其人认为北辽政权初立,外有强敌,内有叛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打赢一场反抗侵略的战争,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凝聚人心。
指望引同舟社打金人,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大辽都会失去人心,
彻底沦为附庸,以后再不可能有翻身站起来的机会。
另一方面,大辽跟金人打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赢过,南京仓促之间编练的兵马也肯定打不赢,金人不能打。
萧干并没有表达投降哪一方的态度,但其意已经很明显——反正不能向同舟社投降,还要打他们。
耶律大石比萧干更激进。
其人立于殿上,瞪大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声嘶力竭地直斥若论阴险狡诈,当世之中无人能及徐泽。
徐泽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善惑人心的鬼魅!
辽国若向金国投降,就算没有翻身的可能,诸位还能享受几年的富贵。
但若是向同舟社低头,不仅会被灭亡社稷,在列的诸位也都会身死族灭,没有任何人能有好结果。
一向温文尔雅的耶律大石自去年底同舟社增兵边境后,就有些不太正常,经常口出激进之语,但像今日这样癫若疯狂,却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