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人用手一指,一朵灯花自烛盏上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块铜绿色的怪岩之上。
火焰与碎岩相触,便闻“呲啦”一声轻响,一股焦臭味逐渐飘出,铜绿岩石上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起来,似是有无数窃窃私语之声作响,能勾动人心底最为深沉的黑暗。
僧人面色不改,一手探出,掌中金光四溢,掐了一个佛印,便将那些血色纹路自碎岩上剥离出来化作一枚小球捏在掌中。
“此间事已了,不过尚有一些手尾亟需处理,免得再引发什么祸端。”
再度看了一眼李鱼离开的方向,僧人低诵一声佛号,身形一转,便没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数日后,邰城。
邰城之名源自上古邰国,据闻乃是先民起源之地,如今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京兆府下辖十三县之一,对比起周围的乡镇村落来说,也算是一地中心了。
乐运坊,翠筠楼。
面色略有苍白的李鱼斜倚在二楼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的他,一身简单朴素的白布袍,短发被编有金属丝的直脚幞头遮掩起来,腰系黑带,脚踏芒鞋,打扮与周围平民别无二致。
“这方天地的风土人情,却是和历史上的赵宋十分相似,不过如今
国号为武,倒是令人觉得有几分讽刺。”
经过几日盘桓,李鱼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此世情形:如今是元丰三年,大武天子赵忠贞在位十有三年矣,虽然官家不治宫室,不事游幸,励精图治,重用能臣干吏变法改革,但人力不敌天数,自从嘉祐年间洪太尉于龙虎山祭天引来天外邪魔后,世况愈下,如今这世道,已然算不得安宁了。
“哎,你听说了吗杜水边上那刘家村,不知道被谁给屠了村里老老少少几十号人,全部死在了祠堂外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
李鱼正在窗边闲坐,便听见一男子酒意上涌,大大咧咧地向同伴八卦起来。
那同伴显然也是个好事的性子,闻言便晃荡着酒盏道:
“刘家村那村子我听说不是有点邪乎吗,谁没事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醉酒男子摇着脑袋道,“他本来带了点针头线脑什么的,打算往漆水河上游走走,结果途经刘家村闻到那个血腥味,啧啧啧,据说已经吓疯了。”
漆水河,便是杜水的别称,据说曾是古代圣王出生之地,唤作姬水的便是。
“刘家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在一旁啐了一口,插话道,“我三舅家的一个孩子就是在那附近走失的,那村人既不让我们进去找寻,也不说出人帮忙,鬼鬼祟祟,一看就心里有鬼”
“话是如此,屠了那刘家村的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邰城本就不大,刘家村的覆灭经过几日发酵早已被众人所知,在小城中引发了热议。
如今见得有人正大光明地在酒楼谈论此事,便有愈来愈多的客人参与进来,肆意谈论着自己所知,交换着情报讯息。
“我听我那个在衙门当仵作的娘舅说,刘家村那些人,尸体中的血都被吸干了,怕不是什么飞天夜叉干的听说衙门里那些官老爷都寻思着要请什么和尚道士过来做法捉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