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伤被丽素人紧紧搂住腰护住,无法动弹。他怔怔的仰坐在地面上,听着怀前自己深爱的女人传来低低的哭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左……左宝珠?
脑海里是一幕幕少年在听闻唤他时迅速回头冲自己灿烂一笑的样子。男孩是那样年轻,又是那样率真,他生于自然,通万灵滋养,心思纯净无邪,犹记得他初到左府,被家仆悉心梳妆打理后,不安地站在书房等候自己吩咐时的情景。
那双圆圆的棕色眼睛,对上自己时,全然是一片茫然无措,拘束忐忑,却隐隐透着一股子生机盎然的倔强。
他胆怯地,伸手轻轻去摸自己铺在书桌上的字画,“大人写的字真好看……我,我也想学会识字写字,以后就可以临摹大人的字了。”
他经常偷溜进自己书房悄悄研磨备纸,脸上会沾上墨汁,还以为从未被察觉。背着手站在自己背后,目光灼灼偷看自己写字时,神情是那般鲜活,那样惹人怜爱。
他从没下过厨,却主动请缨做饭,烧出的饭菜很是糟糕,不仅不气馁反倒是越挫越勇。自己感染喉疾时,少年捣鼓一宿,满脸油污,脏兮兮的就像一只煤矿里的小猫,他小心翼翼,端给自己一盅润喉的银耳莲子羹。
赐他姓名时,前一秒他还是微笑倾听的模样,后一秒就突然簌簌落泪。
他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脚边不停的磕头谢恩,边哭边笑,“谢大人恩赐!大人的大恩大德,宝珠无以为报……若大人不嫌弃,宝珠愿一生为大人效命。”
「一生。」
原来当时说的一生,是这个意思啊。
十二虹回头,瞥见左月伤的模样有些古怪,猜测是受到莫大刺激,状态变得恍惚,他连忙腾空,施展轻功几步跃至两人身边,巨蟒吞下左宝珠,尤不解饥,摇头摆尾晃着巨型蛇头,毒牙淌着紫黑毒汁,寒光龇现,黄金鳞片在一片升腾弥漫尘灰中灼灼闪光。
巨蟒拱起身子作势欲扑左月伤,十二虹察觉气息,迅速转身,从腰际拔出一把软剑,短短几秒电光石火,软剑拔长二尺,直插巨蟒竖瞳……
“可恶妖兽!把我朋友还给我!!”十二虹没有预料到茶羡鱼会突然冲出来,一时分神,手中招式被巨蟒躲过……情急之下,他提步凌空,挥剑向巨蟒头部砍去,下落前风自耳畔飒飒席卷,身后及地长发直冲凌霄,“罗容季!把鱼儿带走,这儿我对付!”
“把左宝珠还给我!!”茶羡鱼咬牙,死命用劲搬起一块半人高的碎岩,满脸泪水,黑发凌乱,手臂上划破了口,她不管不顾,艰难地拖着石块砸向巨蟒。
那石块在巨蟒面前犹如小小尘埃,连蛇尾都没碰到。茶羡鱼明白自己只是以卵击石,仍然不放弃,脸颊被眼泪刺痛得火辣辣的,“宝珠!宝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快出来啊宝珠!……”
“鱼姑娘,冷静。”罗容季黑影瞬间出现在茶羡鱼身后,他抓住茶羡鱼的手,皱紧眉头沉声道,“随我撤退,你不具魂力,处于弱势,不得参与战斗。”
茶羡鱼一把甩开罗容季的手,眼睛红肿,泪眼婆娑十分狼狈。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抬头,声线微微发颤,“左宝珠是我的朋友,你们不救他,我来救。”
“左宝珠已经死了,就算你不信,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意气用事只会搭上性命,要丽公主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茶羡鱼死死咬住嘴唇,转身,继续弯腰去抱石块,“我的生死,由我自己决定!家人自是不说,更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罗容季幽红瞳孔颜色加剧,他低头,黑发耸动,微不可闻轻叹一声,“执拗。”说完迅速瞬移,伸手揽住茶羡鱼的腰,手臂收紧,脚尖轻点跃离地面。
茶羡鱼被牢牢钳制在男人怀里,她拳打脚踢,带着嘶哑哭腔哭喊,“你无赖!你冷血!你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放我下去我要救宝珠!……”
罗容季迅速抱着茶羡鱼转移到倒塌的左府屋顶后一片空地上,茶羡鱼被放下后,迅速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罗容季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没有痛觉一般,他面无表情拂开茶羡鱼的拳,平静说了一句,“左宝珠,我去救。”
茶羡鱼捏着拳悬在半空,呆呆看着黑袍男人搁下这句话,就从自己眼前唰一下消失了。
十二虹单枪匹马和巨蟒对战,广袖不慎沾上毒液,被瞬间腐蚀得支离破碎,毒液滚烫有剧毒,胳膊被灼伤,他捂住手臂退后几步,对还抱着左月伤失神,伏地哭泣的丽素人喊道,“丽公主殿下!巨蟒背后有人暗箱操纵,徐虹一人对抗力不从心,还请殿下速即召唤婆娑山狼群支援!”
丽素人一惊,彻底清醒了。她跪坐于地,十指在空中捏诀,只见指尖数道白芒乍现,一条黄符从虚空浮现的一道昆仑阵法中飞脱而出,悬于半空,丽素人对黄符施令,“昆仑太虚,辖管八方,纵兽万灵,婆娑子民听令,借狼群以攻巨蟒,今日助我一臂,福祉千秋!”
黄符纸面沙沙作响,符面凭空出现一串鲜红符咒,它似有灵气一般,只听“飒——”的一声,黄符周边碎屑点点,朝婆娑山的方向笔直飞出大殿,直冲夜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