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芝荷昏昏沉沉,她做了一个特别绵长的梦,梦里她站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匣盒里,想伸手摸索出口,却只能徒劳触到面前冰冷透明的壁。
肖芝荷原地抱膝蹲下,把脸埋在腿间,双眼漫无目的怔怔呆呆注视自己融入漆黑的身体,思绪混乱如麻。
她模模糊糊地存在着,如同尘世间一粒沙,时间流走,也与自己无关。
不想求救,也不想挣扎,自己大概是死了吧?
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的吧。
“肖芝荷!本王命令你醒过来!”突然一双冰凉刺骨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重重抚上脸颊,肖芝荷被突来的凉意激得一哆嗦,手指微微一动,腾地睁开了双目。
男人披着洁白的睡袍,一头漆黑如水披散倾铺的长发有些许凌乱,胸口大敞,露出一大片温润的肌肤,他紧紧拧着眉头,一双黑眸冷静深邃,见肖芝荷迷迷糊糊醒过来,沉默了一会,撑起手臂翻身坐起来,背对着女人低声开口。
“你想要什么?”
肖芝荷惊讶地发现自己裹在天丝蚕羽的奢华被褥里,她下意识缩成一团,抓紧被沿,脑袋晕晕乎乎有点转不过弯,“唉?……我这是,在哪……”
洵皇猛地转身,抬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眼神冷若寒冰,“事到如今,还想装傻?你的目的不就是要爬上这龙床么?”
洵皇眼底伤过一瞬悲凉。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凌厉的凤眸已经全无丝毫情欲,好像昨晚的深情缠绵,只是一场异想天开的臆念。
他盯着眼前那张,哪怕对方化成灰也绝对不会认错的,与茶迟情一模一样的脸冷声道,“本王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这副面容竟敢生得和情儿分毫不差。”
“但本王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
肖芝荷搂着被子慢慢坐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也都逐一记起……此刻听到男人一席冷语,如坠冰窟,寒从脚底迅速爬遍全身。
她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我、我没有……”
洵皇不看她,转头,朝偌大的寝宫紧闭的门口朗声下了一道命令,“来人,把她送到青苓宫去,传本王旨意,从今以后,她便是青苓宫的主子。”
洵皇站起身甩袖欲走,头也不回的淡淡搁下一句,“送几箱蛮捷前日进奉的珠宝过去,赐封号「肖妃」。”
啪——!
洵皇的脸被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掌声清脆,防不胜防,把正要进来领旨接妃嫔回宫的后宫管事公公、一众奴仆吓懵,扑通几声全部跪地,死死埋头,不敢吱声。
肖芝荷套了一条简易的浅色长裙,一只手死死拽住了洵皇素白的长袍衣角,光着莹白的小脚,扬起的那只手还在空气里微微颤抖。
女子一双小鹿般柔美的双眸此刻噙满泪水,她不顾小腹的刺痛,努力将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句,语气坚决又愠怒,“奴婢肖芝荷,谢陛下抬爱。”
“但是陛下,还恕奴婢不识好歹。这堂堂洪荒后宫妃名,不是我这等卑贱奴仆担当得起的,还请陛下皇恩浩荡,收回成命。”
洵皇登基20年,也是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有女人敢出手打他,一时也愣在了原地。肖芝荷趁着男人愣神之际,提起裙摆飞快逃出了寝宫。
纤弱的白衣女子在皇宫内一路狂奔,她脸色发白,嘴唇抖得厉害,光着脚碾在粗糙的石路上,显得尤为狼狈不堪。四周行走的宫人看到一披头散发女子从皇上的寝宫出来,心里都有谱,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做自己份内的事,没有任何人出手拦她。
肖芝荷跑累了,泪眼朦胧间,她瞅见树林隐蔽后有一处罢工荒芜的凉亭,似是无人途径,便放慢脚步,擦着眼泪悄悄走过去。
扶着花色残缺的圆柱,她无力失重下坠,最后跪在冰凉地面,环臂抱紧自己。
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起女子身后一缕乌黑发亮的发丝,四周树荫哗啦作响,随风耸动,阳光和煦柔亮,暖暖地倾斜下来,慢慢笼罩女子全身,泛着一层毛茸茸的光边。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