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脸色苍白,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
回到自己的席位后,户田赶紧挥手叫来候在不远处的部下。
“去!”户田朝自己的部下沉声道,“去向阿部利里传
令,把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阿部利里”
京都,某条不起眼的街巷内。
“风魔大人。”阿町用惊讶的口吻朝风魔问道,“您是怎么找到我们这来的?”
“小町,你忘了吗?”风魔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以前怎么说也是忍者啊,‘追踪他人’本不就是我们忍者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吗?”
“更何况我对京都也熟。”
“‘在京都找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容易极了。”
说罢,风魔将手中的这名男忍随意地扔到了绪方和阿町二人的跟前。
“风魔大人。”这次换绪方发问,“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这说来就话长了。”
风魔娓娓道来着。
“因为遭遇了一些和绪方老弟有关的事情,所以就打算来找你们两个,来跟你们报信。”
“找着找着,突然发现有4名不知火里的男忍打扮的家伙在上蹿下跳,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一时好奇,就跟过去看看。”
“然后就听到他们提到了阿町的名字。”
“于是我就走过去问了问他们找小町有何贵干。”
“我本不愿和他们起冲突,毕竟我在10年前有和不知火里定下过协议,不会再主动找不知火里的麻烦。”
“然而这4名忍者不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了,还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和阿町有什么关系。”
“我就老老实实地跟他们说:我和阿町的关系不错。”
“然后他们就突然拔刀,逼问我知不知道阿町的下落。”
“既然他们拔刀了,那我也只能反击了。”
“我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忍者,因此我的反击稍微强烈了些,将这4名忍者中的其中3人都一口气干掉了,只留下这个家伙。”
说到这,风魔朝绪方和阿町脚边的那半死不活的男忍怒了努嘴。
“因为我还想问他究竟找阿町做什么,所以就给他留了一口气。”
“来找阿町吗”绪方的双眼微微一眯,“阿町,你认识这人吗?”
阿町此时将身子俯低,看了一眼躺在她脚边的这奄奄一息的男忍的脸。
看清这男忍的脸后,阿町的脸一沉:
“嗯,认识,他叫平太郎,是我们不知火里的上忍”
“唉人老就不用了啊”风魔此时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坐到了一旁的地面上,“才那么两下子,双腿就疼地不得了了,一直发颤到现在唉”
绪方朝风魔的双腿一看——果真如风魔所说的那样,风魔的双腿在微微发颤。
望着坐在地面上休息的风魔,绪方忍不住出声问道:
“风魔大人你真的已经七十来岁了吗?”
“呵呵呵。”风魔轻笑了几声,“如假包换的七十多岁,刚才的那场战斗,我打得可不轻松啊啊,对了对了,差点就忘了正事了。我特地来找你们,是来给你们报信的。”
“报信?”阿町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啊。”风魔苦笑了下,“绪方老弟,你知道吗?六大剑馆现在声称你杀了他们的馆主和他们的众多弟子,要求你到二向町那跟他们对质。而那帮人似乎有古怪啊。”
“风魔大人,请把这事详细给我和阿町说说吧。”
风魔用尽量简略的语句向绪方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刚才有去二向町那看了几眼,顺便躲在远处偷听了一些那些目前盘踞在二向町那的六大剑馆的弟子们的对话,发现他们都在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帮人有古怪啊。”
“奇奇怪怪的东西?”绪方追问道。
“我听到他们反复提及‘龙之介’这个人名。以及在那谈论‘活捉绪方一刀斋’什么的。”
“只可惜因为年纪大了,耳朵也跟着不好使了。没能听到其余更有用的东西了啊。”
待风魔的话音落下后,阿町立即朝绪方投去担忧的目光。
“阿逸这帮还活着的六大剑馆的弟子,该不会”
“嗯。”绪方沉声道,“应该是那些混入六大剑馆中的‘掘墓人’中的成员”
在从风魔的口中得知盘踞在二向町的六大剑馆“弟子”有反复提及“龙之介”这个人名后,绪方便敢确信——这帮还活着的六大剑馆的“弟子”,肯定便是那龙之介的部下,也就是“掘墓人”的成员。
“‘掘墓人’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绪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根据目前已知的各种情报,不难推断出——“掘墓人”就是在逼他去二向町。
而二向町对绪方来说,显然就是鸿门宴。
绪方现在感到很烦躁。
“掘墓人”先是伪装成他的模样,在京都四处杀人,害他莫名其妙地背了口黑锅。
而现在又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又给他泼了盆“疑似残杀六大剑馆的馆主与众多弟子”的黑水,逼他前去二向町赴鸿门宴。
“掘墓人”接二连三地给他找麻烦,说实话,绪方现在感到有些烦了。
不,应该说是——非常烦了。
这股烦躁感积郁在绪方的胸间,令绪方有种胸口堵堵的感觉。
“唔”
就在这时,绪方和阿町听到他们二人的脚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痛苦呻吟。
二人循声朝脚边望去。
只见刚才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c刚刚一直昏迷的平太郎此时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那震耳欲聋宛如雷鸣般的声响以及气浪的翻滚声,直到现在仍在牧村的耳中回响。
——我上次听到这爆弹爆炸的声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牧村没来由地对自己这般问道,并自问自答着
——好像已经是2年前的事情了
2年前——天明8年(公元1788年),3月7日。
京都,城外某地。
“顺六,你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岭干什么?”牧村一脸疑惑地看向手中正抱着块方形物体的顺六。
“你瞧好了。”顺六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前阵子咱们不是在京都抓了个从大坂那偷渡过来c然后潜逃到我们京都这儿来的南蛮吗?”
“当然知道,不就前阵子越狱了的那个嘛。”
“我从那南蛮身上学到了某个很有趣的玩意的制作技术。”
“很有趣的玩意?”
“让你见识见识吧。”
说罢,顺六将手中的那块方形物体放在了一棵大树底下,然后掏出火折子将位于这块方形物体一侧的一条火绳状的玩意点燃。
“阿八!过来!”
将那根火绳状的玩意点燃后,顺六急急忙忙地拉着牧村朝远处的一块巨石奔去。
不知顺六到底所欲为何的牧村,任由顺六拉着他躲到那块巨石后方。
身子刚闪身进这颗巨石的后天,一声惊天巨响便轰然炸起,一股气浪席卷而来,直震得牧村耳膜发疼。
“这是什么?”牧村一边揉着自己两边的耳朵,一边从巨石后方缓缓爬出。
那颗方形物体已不见踪影。
那颗方形物体原先倚靠着的大树此时已被齐根炸断,周围的地面一片焦黑,火苗四处可见。
“我管它叫爆弹。”顺六一脸得意地朝牧村介绍道,“那个南蛮教了我这爆弹的制作方法,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只要按照一定比例来调配火药等物就能做出来。”
“那南蛮为什么会教你这个?”牧村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免费教我的,是有条件的——教我的条件就是:我放了他。”
“我还奇怪着那南蛮是怎么越狱的”牧村一脸无奈,“原来是你放走了他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犯什么大罪,只是偷渡来我国而已,放了他就放了他吧。”
“然后——你学了这爆弹的制作技术有什么用吗?”牧村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的确没什么用。”顺六讪讪地笑道,“技多不压身,总之多学一份技艺没有坏处的。走吧,牧村,我们回京都。”
“被你拉到大老远地拉到这荒郊野岭,就是来看一眼这什么爆弹总感觉我很吃亏啊”
“抱歉抱歉,为了以示补偿,你今天来我家里吃饭吧。我让阿淀煮些你爱吃的给你。”
“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没关系吗?我这样频频来你家串门,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夫妻生活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顺六抬起手钩住牧村的肩膀,“咱们可是兄弟啊,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
“仔细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牧村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和阿淀她结婚,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时间是好快啊在不知不觉中,我都变成有家有室的人了阿八你也要抓紧啊!你也差不多该成家了。”
“哈哈哈!这种事我不着急啦嗯?顺六是我看错了吗?京都那边是不是在冒黑烟啊?”
顺六
循着牧村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股股黑烟正从京都洛内飘起。
虽然隔的距离有些远,但二人仍能隐约看到火光闪现
二人愣在了原地。
不消片刻,层层冷汗开始自二人的身上飙起。
不需要有任何人来向他们解释,他们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急急忙忙地跑回京都,二人便看到了乱成一片的市民们。
回到奉行所,奉行所内的混乱情况,也并没有比外面的街道好到哪去。
“秋山!”看到这名与他关系甚笃的与力从他面前走过后,牧村急忙叫住了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秋山满面焦急,“我只知道某地起火了!火势很大!”
“町火消出动了没有?”顺六急声追问道。
“早就已经全军出动了!但是今天的天气很干燥!风又很大!火势只怕是压制不下了!”
“火势就交由町火消他们去想办法压制吧!”牧村当机立断道,“我们去做我们能做的事情!所有人听着!跟我一起去协助京都市民们撤离!”
牧村和顺六虽然只在与力的位置上坐了短短5年,但因为超高的办事手腕,以及宽厚的性格,二人在奉行所内早已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在牧村发声后,周围的众人立即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缓缓恢复了镇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的响起,令牧村和顺六二人的脸色双双一变:
“所有人听着!随我一起去二条城!”
“阿部大人”牧村一脸错愕地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
分开人群缓缓走到周围人中的最中央的阿部再次朗声道:
“我再说一次——随我一起去二条城!”
“阿部大人。下官不明。”顺六沉声道,“这个时候去二条城做什么?”
“户田大人刚才下令了。”阿部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优先保护二条城。”
“二条城乃幕府于京都的象征,乃大树公于京都的行辕,不可有失。”
“户田大人已向我们下达了死令:以最快的速度在二条城周围拆出一个隔离带。阻止大火蔓延到二条城。”
“等等!”牧村急声道,“去保护二条城的话,那京都的百姓们怎么办?”
“现在没有那个多余的人力去管除了二条城之外的事情!”
“不去救人,反去救一片建筑?”顺六咬牙切齿着,“别开玩笑了!”
“怎么?你们两个想抗命不成?”说罢,阿部便像是懒得再理牧村和顺六一般,将视线投向其他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都行动起来!”
在场的众官差看了看阿部,然后又看了看牧村和顺六,最后——快步地走出了奉行所,朝二条城赶去
然而——就在所有的官差们都在朝二条城赶去时,却有2人奔向了与其他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2人正是牧村和顺六。
“喂!你们这2个混账想去哪?”阿部快步冲上前,拉住牧村的肩膀,“想抗命吗噫!”
阿部的话还没说完,他余下的字句便化为了一声错愕的低吟。
在他拉住牧村的肩膀后,牧村偏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阿部一眼。
阿部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目光,被牧村的这目光给吓到的阿部发出一声错愕的低吟,然后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
在阿部放开他后,牧村便收回了他的目光,紧随在顺六身后,跟着顺六一起朝不远处的某条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大道奔去。
他们两人跑去疏散平民百姓们了。
阿部被牧村的眼神给吓得瘫坐在地后,周围响起了几声低低的嗤笑声。
听着这几声嗤笑,阿部的脸因悲愤而瞬间变得涨红了起来。
急忙从地上起身后,阿部瞪向牧村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着
“感谢您的出手相救。”
岛田朝正坐在牧村的床头边上,给牧村额头处的伤上药的中年人正色道。
“不用客气。”中年人笑了笑,“牧村君是我的老友,我对他以及他的同伴伸出援手是应该的。”
“那个”岛田迟疑道,“还未请教,请问足下是?”
“我叫近乐。”中年人不假思索地说道,“是浮世绘画师,同时也是一名刺青师,你应该知道牧村的后背纹有着一条赤龙吧?那条赤龙就是我纹的。”
“原来近乐前辈他背上的那条赤龙是您纹的啊!”岛田赞叹道,“您的技艺真高超!近乐前辈他背上的龙纹,是我所见过最厉害的纹身!牧村前辈的背上好像真的有条龙一般!”
“谢谢夸奖。”近乐含笑点了点头,“哎呀,牧村君好像要醒了。”
就像地底的温泉泉涌一般,牧村感到四肢百骸渐渐恢复了气力。
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相当熟悉c但又有一段时日没见过的脸。
望着这张脸,牧村下意识地轻声道:
“极乐斋大人”
“喂喂喂,牧村君,你睡迷糊了吗?”
坐在牧村床头边的此人苦笑了下。
“为何用这么生疏的称呼?你还是用回‘近乐大人’这个称呼吧,听上去顺耳得多。‘极乐斋’这名号,我一般都只让生疏的客人这么叫。”
“抱歉我刚才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自觉地就用回以前对你的旧称呼了”
牧村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近乐则坐在床边,给他额头处的伤口上着药
长谷川躺在他的身侧,似乎是睡着了。
岛田站在不远处,见牧村醒来了,满面兴奋地朝牧村快步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