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三四那厮如此严苛,竟也放她我知道今日去的是内殿崇班刘永年,娘娘替辛夷寻的姆教该和他的宫教不是一个人,她去凑什么热闹”
“那姆教有些年纪了,时不时有个腰酸腿疼谁也不好多嘴,有事便仗着魏国公主的名号替她在资善堂请人。何况,都是孩子,谁晓得对什么就上心呢。”
“官家尚无公主就没请新的,宫中这些姆教还是先帝时候留到现在,难免卖些资历。只是辛夷如今年纪不大倒还好,再过些日子,可要寻白帐挂在堂上挡住面貌才行了。”
贾尚服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听那妮子说,近来因为娘娘召唤少些,菊三四好似对她也没之前严厉。”
“这便好,我一直就瞧那伶官不顺眼,若不是公主很看重,我也不依他成天介没大没小。”二人复说了些菊三四的坏话,便互相告辞。
却说辛夷来到资善堂,见一童子正拿着书在读,便要进去,外面许氏拦住问她是谁,辛夷便依从前姆教说的话搬出魏国公主来。许氏这才想起,她是上个月重阳宴饮时候,穿着舞服的女乐,一换上寻常衣裳,竟没认出。许氏因知她身份不止有赵昶凝作保,更有杨太后亲近,也就不敢多问,只要她随意了。
厅中教书的宫教姓吕号润章,也是教过辛夷许多次的,见到她进来,便说:“郑姆教今日可未提过她有事,来此处作甚”
辛夷笑说:“郑姆教总嫌学生不得空,都这么大了才只读个礼记,至今仍解说的不好。这不知道新来了人,便偷偷过来取经,看看夫子如何讲的。”
吕润章指着永年道:“别看他年纪
小,却已要封品阶,你该称刘崇班才是。”
辛夷道了万福,永年赶忙与她说了些体面话,让她快坐下。
吕润章又说:“刘崇班早就会解读礼记,如今要从春秋三传开始讲,里面都是结盟杀戮的内容,女子读来不大合适。”
辛夷暗忖杀伐之事虽未亲见,但有杨太后在先,如何便女子读不得她如此惦念,却知不能说出来,遂道:“学生既来了,也该读点什么。”
吕润章颔首,从案上挑了一本毛诗,递给她说:“这个你早就该认识,跳过小序,从诗大序开始看,有不懂得再问便是,莫看得太快,郑卫诗篇仍需你姆教替你讲解才行。”
辛夷接过来,翻开却不理行文,只偷偷打量刘永年,猜他为何小小年纪就有了官位傍身。只见这童子高额俊颌,耸鼻润颊,铃眼细眉未失刚毅,厚唇阔耳甚是添福,多少还有些熟悉影子,一时想不起是谁罢了。
又看他手中那杆金管笔,波纹鹤羽勾画精细,定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这才忽然记起他姓刘,怕是与章献家有些沾亲故能入宫受教。
寻思至此,反不敢更多亲近,也就装模作样看了阵诗,对吕润章说:“学生得赶回教坊,不然师父要责骂,以后更难来陪伴夫子,可就不好。”
吕润章瞪着她喝道:“少胡诌,既来了,怎么也要留下篇字方能走”遂拿给她仿本,叫她安心抄了几页,这才放行。
不多时已写完,辛夷出门疾步往教坊走,因耽误太久,生怕菊三四真的动火。这一阵风似的回到教坊,菊三四果然劈头将她教训一顿,惹得旁边木翠儿直偷笑她落魄。
辛夷解释自己去资善堂读书,吕润章非留她写字,菊三四反消了气,不再追究,只说:“收拾下往仙韶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