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立慌忙说:“不敢,不敢。其实都是一场误会,空儿昨日正是听从我的命令前去魔隐洞筹备材料的。由于族长已下令,暂时将大师复出的事情向外人保密,所以当时空儿也无法细说。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说个明白,可能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接着,他又对萧天河深深鞠了一躬,赔礼道:“空儿顽劣成性,昨日冒犯了道友,老夫这里代赔不是。”
“哦,好说,好说。”萧天河拱手应着,一边扭头看了杜怀柔一眼。虽然他知道杜怀柔是故意维护自己,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她的“相公”,真的没问题吗?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一大早就寻上门来折腾,我累了,你们走吧。对了,不许告诉别人我隐居在刀苑的事!若是泄漏了消息,哼哼!”
“岂敢,岂敢。大师夫妇好好休息,我等告退。”北堂立带着众人唯唯诺诺地退出了院子,掩上了大门。
一干人默默地离开了北卢城,一路无人言语。待离得远了,北堂立才叹了口气:“空儿啊空儿,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派你去魔隐洞。杜怀柔可是连族长都要礼让三分的主,想要找她寻仇是别指望了。”
北堂空心灰意冷:“爷爷,孩儿已经死心了。如此已同废人无异,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北堂庆闻言怒斥:“休要这般没出息!你难道就是为了……为了男欢女爱而活着的?修魔之道清心寡欲又有何不可?”
北堂空委屈地说:“可是爹爹……孩儿耻辱啊!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我北堂立的孙儿,看何人敢笑?”北堂立怒道,而后又缓和口气安慰北堂空,“空儿,切莫灰心,从此断欲苦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待得将来渡劫成刀魔,残体自然能够复原,你大可放心。”
北堂空顿生一线希望:“爷爷,是真的吗?修成刀魔之后,身体就能复原?”
“唔,爷爷保证。”其实北堂立也只是听过这个传闻,究竟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但此时即便是假的,也要说成像真的一样。“哼,向杜怀柔寻不得仇,对她那个相公却是可以的。欺辱我孙儿,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北堂立愤恨地攥紧了拳头。
“老爷子,从那人丝毫不惧我北堂家族来看,似乎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北堂庆道。
北堂立眯起眼睛,摸着胡须:“狐假虎威而已。我已经用玄识试探过了,他不过是大乘前期,还不是我的对手。估计这次铸刀之后,杜怀柔就会进入内核。只要她相公一落单,就是我们复仇之时!”
北堂空略显担忧:“爷爷,到时杜怀柔万一知道了,再来向我们寻仇怎么办?”
北堂立瞥了他一眼:“空儿,你可曾听说有人进了内核修炼又出来过?”
“只要杜怀柔进入内核就没有问题。可我担心的是,如果她二人夫妻情深,杜怀柔非要等她相公也达到渡劫境界之后,再一起进入内核,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复仇的机会了?”北堂庆考虑问题更周详一些。
“其实她夫妻二人的感情并没有那样深厚,否则她相公怎么会不知道杜怀柔的真实身份?呵,杜怀柔脾气暴躁,我早已有所耳闻。见她行事又心狠手辣,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那样的女人?你看看她那相公的模样就清楚了,定是想借助双修来提高自己的实力。这样有目的的姻婚,又有多少感情可言?”北堂立捻着胡须,得意地述说着自己的推测,“另外还有一点,杜怀柔修炼的时间也不短了,且不说她那个企图在修魔之道上投机取巧的相公最终究竟能否达到渡劫境界,若换成是你们,在大限迫近时,还会为了双修道侣而白白浪费时间么?因此我敢断言,杜怀柔在公开铸刀之后,必定会进入内核!”
“哇,老爷子,到底还是你心思缜密,仅从一点入手,竟然能扩展到整个面上。如此一来,给空儿报仇就有望了!”北堂庆对他父亲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北堂空也很佩服爷爷的推测,但他却对其中几句半信半疑。杜怀柔对她相公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投去的每一个眼神分明都是千娇百媚、温柔如水,如此一位楚楚可人的妻子,真是“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么?
北堂庆慨叹:“不过天下第一铸刀大师居然是个丫头片子,这可太让人吃惊了!”
“是族长下令要严守这个秘密的,连对族内其他人也不许吐露半点风声,所以除了族长、北堂恭部主还有我之外,甚至没有人知道杜怀柔长什么模样。我也是由于太久没有看见她,故而方才没能立即辨认出来。一向低调的她此次竟会一改常态公开铸刀,倒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看来,应该是想借助她在世上的威名为她那软蛋相公博取一定的地位吧!”北堂立打心眼儿里鄙视萧天河。
“嘁,等她进入内核,又有多少人会买她那个相公的账?她真是想得太美了!”北堂庆对此颇为不屑。
北堂立道:“唔……所以我们就先忍一忍,让他再多快活些时日!”
……
与此同时,北卢城刀苑的客厅之中,萧天河被杜怀柔紧紧挽住臂膀,推都推不开。
“杜大师!请你放手啊!”萧天河无奈地恳求。
“叫我‘小柔’!”杜怀柔紧盯着萧天河的双目,把他都给看毛了。
萧天河只能扭头避开她的目光:“不妥,不妥!已经知道你是杜大师了,哪里还叫得出口?”
“要不就叫我‘小柔柔’!你自己选一个吧!”杜怀柔不依不饶,使劲儿贴着萧天河。
“哎呀,行了,我怕你了!就‘小柔’吧!你可以放开手了吧?”萧天河斜眼看着她。
“我不放!我就不放!”杜怀柔竟然晃着萧天河的胳膊撒起娇来。
萧天河怒喝一声:“别晃了!你放尊重一点儿!成何体统!”
杜怀柔没料到萧天河会吼他,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眼圈渐渐红了,小声嘟囔着:“就因为我是个什么狗屁大师,人人都敬我、怕我,可我也是个女子啊!高高在上的名誉与身份害得我连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我认识了你之后对你开玩笑、恶作剧,都是想要拉近我们的关系,当然,我自己也想好好乐一乐,所以才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可是,我后来认定你是个可靠的人之后,就没再捉弄你啊!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成了朋友,我非常珍惜。眼见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又要和其他人一样对我敬而远之,我不甘心……和你套套近乎你还吼我……呜呜……”杜怀柔越想越委屈,越说越伤心,开始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干脆放声大哭。
“哎……对不起,我没想凶你的,只是……”萧天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哄这位孩子气的“大师”。
“你走吧,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杜怀柔背过身去。
“认识就是认识了,我也把你当成朋友的。即便明知道你捉弄我,我这不也千里迢迢地帮你把龟甲扛回来了么?对了,你的名号不是‘铸刀大师’么?什么时候变成‘狗屁大师’了?‘铸刀’是你的绝技,‘狗屁’……难不成你还有这本事?”萧天河开起了玩笑。
“噗,去你的!”杜怀柔破涕为笑,转过身来搡了萧天河一把。
“呵,好了好了,既然笑了就不许再哭了。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在外人面前称我为‘相公’其实是为了保护我,我也很感激。但我的的确确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我确确实实把你当成朋友。你那些动作太过亲昵了,我不太习惯呐!”萧天河诚恳地说。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也没想当你的心上人呀。你不知道,刚才北堂立一来就试探了你的境界,他可是大乘后期,比你厉害,我是担心你离开我之后,他会伺机找你寻仇!”杜怀柔道。
“可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萧天河不明白杜怀柔所言何意。
杜怀柔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有关系啦!我问你,一个月后我会公开铸一柄魔刀,你想亲眼观摩我铸刀吗?”
“想。”萧天河实话实说,本来他也打算研究铸刀之道来着。
“嘿嘿,你看,被我猜中了吧!在乐意坊时我就说了,等你知道了我的真名,你会舍不得离开我的!”杜怀柔洋洋得意地笑道。
“呃……别岔开话题,说正事!”
“今天他们都知道了你是我的‘相公’,到时北堂立他们肯定也会来观看我铸刀,所以你还得继续装成我的‘相公’,你说是不?”
“这个嘛……”萧天河有些不太情愿。
看到他犹豫了,杜怀柔连忙说:“本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是个女子,恐怕已经够吃惊的了。倘若再被他们知道了你不是我的相公,我堂堂铸刀大师颜面何存啊?我可不想晚节不保,最后落得被人笑话……”
“这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打一开始就别那么说,不就没事了?”萧天河有种掉进沟里越陷越深的感觉。
“这只是原因之一。你再想想,北堂立若是知道你是冒牌相公,还不立即打你的主意啊?到时若是族长也插一手,我的话可就没那么管用了哟。你想啊,毕竟你只是我的朋友,毕竟北堂空被‘断子绝孙’了,啧啧,到时你可就危险啦!”杜怀柔故意吓唬萧天河。
“这……好像也是你造成的啊!”萧天河万般无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杜怀柔不耐地摆摆手:“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重要的是结果。你说是不是得继续装成我的相公?”
“勉强算是吧,那又如何呢?”
杜怀柔“嘿嘿”笑道:“所以说嘛,就你这种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鬼才相信我们是两口子呢!未免到时露馅儿,现在就得练习起来,抓紧时间培养感觉。你觉得太亲昵了不习惯,那就锻炼到习惯为止!”杜怀柔又一把搂住了萧天河的胳膊,强行把他往里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