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六壬秘术有点儿兴趣,正好也借此机会检验一下我的推演能力。”“柳三爷”道,“言归正传,二爷寻我所为何事?”
“为此事而来。”甄涂海从怀中拿出一张喜帖,“三妹带来的女子虽不是吾儿原本要寻之人,但刚才问过之后,他更中意这位姑娘。三妹确实高见,转移吾儿情思之后,他的相思之症就自然消失了。”
“转移情思?恐怕是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见一个爱一个吧?”“柳三爷”心中如此想,嘴上却在恭喜:“如此说来,那位姑娘已经同意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甄涂海得意地笑道:“我甄家如此尊贵,不由得她不肯。”
“柳三爷”暗自惋叹,甄涂海想必是要对花清雨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了。害了一个姑娘的清白,“柳三爷”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此时只能期望费徒空能早日带来帮手,救助花清雨脱离苦海了。
“柳三爷”收了喜帖,便问起最为挂念之事:“二爷,既然事成,你该把我那几位弟兄给放了吧?”
“哈哈,三妹果真是个急性子。你放心,我没有亏待你那几位弟兄。再说,不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喝杯喜酒不是?待喜宴之后,我备齐良马、礼品,恭送尔等。”甄涂海到此时依旧不肯放人。
“柳三爷”还得称谢:“那几位弟兄莽闯剑林庄,坏了规矩和义气,吃些皮肉苦也是活该。多亏二爷宅心仁厚,不曾亏待,日后白鬼帮必将送上大礼,一来答谢二爷恩德;二来也算为令郎贺喜。”
“三妹不必客气,哈哈。好了,我该走了。”甄涂海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柳三爷”也起身相送。到了门口,甄涂海忽而回头道了一声:“三妹,前番之事你若答应,这剑林庄也就是你的了。可既然你拒绝了,哼哼,我这小庄也不是任你妄为之地。”
“柳三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口干舌燥,咽嗓灼痛:“二爷此、此话怎讲?”
“唔……我觉得水牢建得还是差了些,居然漏进水来。”甄涂海直盯着“柳三爷”的双眼。
“柳三爷”顿时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她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败露了,可口中却不敢露出破绽:“二爷真是说笑了,水牢有水又有何妨?”
“哦?”甄涂海扬了扬眉毛,“照你的意思,水牢漏水并非是建造之过咯?”
“呃……应、应该……”“柳三爷”猜不透甄涂海的意思。
“那就一定是看管不力之过了。给我带上来!”甄涂海拍了两下手。
房后的小道上转出来一干人,被两位衣着明显光鲜的人押着。他们都是剑林庄的下人,一行人都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在甄涂海面前站成一排,“柳三爷”安排的那名内线也在其中。“柳三爷”知道,那两位负责押人的庄丁是甄涂海培养的亲信。
“这些人都是看管地下水牢的人。既然看管不力漏了水,那就只能如此了!”甄涂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身动如风,剑出如电,一排人的头颅齐齐被削掉,骨碌碌滚了一地。血如泉涌,十具无头尸首纷纷瘫软倒地,一片狼藉。
“柳三爷”惊呆了,甄涂海竟如此杀人不眨眼,一瞬之间就取了十人的性命!她心痛无比,那
名内线是个机灵的人,在白鬼帮时深受她赏识,当初是她下令让他混入剑林庄以当内应,如今却惨死在她面前。至于其他九人,相信对甄涂海并无二心,甄涂海却依旧毫不留情一并斩杀,他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
“‘水牢漏水’罪不至死,二爷出手忒狠了些。”“柳三爷”强捺悲痛,故作镇静。
“呵,我剑林庄的规矩就是如此严苛。有功者,得丰赏;有过者,得严惩。纪律不严,如何治理全庄?”甄涂海抖了抖剑上的血迹,对那两名身上溅满了鲜血的亲信下令:“都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是。”那两人也和甄涂海一样冷血。
“柳三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甄涂海淡笑:“抱歉,血迹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稍后就叫人给你拿套新衣服来。”
“不、不必了。”“柳三爷”摆摆手。
甄涂海点了点头,说了声:“三妹好自为之。”随后就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柳三爷”目睹他的背影消失之后,踉踉跄跄地回到房内,闭上了门,背靠在门上滑坐在地,泪流满面。她握紧双拳,指甲甚至将掌心掐出血来。“好兄弟,现在我还无法替你报仇,一路走好……”她喃喃念道。
“柳三爷”在偷放费徒空的整个过程中,没有片刻的延误。就连那名内线支走其他看守也没花多久时间。想不到甄涂海知晓得如此之快,由此看来,恐怕“柳三爷”的一举一动始终处于甄涂海的监视之中。“甄涂海不是个善类,若不是因为大哥之故,我根本都不愿和他打交道。可现在不知大哥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日回还,否则由他出面调解,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罢罢罢,但愿此事快快了结,待他放了那些弟兄,我白鬼帮和他剑林庄不多来往便是……”“柳三爷”心想。
……
是夜,花清雨在甄飞翼为她单独安排的一间客房内静静地打坐调息。以她的聪睿与老道,怎会不知甄飞翼心中所想?他之前所说的“向父亲禀明一切后备马放人”全是鬼话,目的是想欺骗花清雨暂时留下,以便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至于“进一步的行动”为何,以甄飞翼的德性,花清雨估计恐怕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手段。但她还是佯装中计,一来,她有监兵佩,没人奈何得了她;二来,她想借机给甄飞翼一个教训;三来,她想查一查剑林庄究竟和天星河的奇毒有没有关系。她现在就是在等甄飞翼来对她“图谋不轨”。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夜半子时,甄飞翼也没再出现。“看样子今晚他是不会来了。”花清雨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看。天上月光胧明,屋外除了树影在微风中摇曳,没有半个人影。
“呵,竟不设人看守,正好方便我行事。”花清雨闭紧窗户,换上一套黑衣,吹熄了灯,悄悄摸出房去,趁着茫茫夜色,飞速离开了小院。
剑林庄覆地不小,庄内也有专门炼制丹药的地方。剑林庄与天星河的奇毒有没有关系,只要去炼丹房探一探便知。在白日里被押去甄飞翼住处的半途,经过某个路口时,花清雨曾经闻到过数种熟悉的药材气味飘来,而且很浓烈,于是她判断剑林庄的炼丹之处必然就在那个方向上,而且距离不会太远。可由于树木的遮挡,她并未看到走烟的烟囱。她遂暗暗记下了附近的地形与建筑格局,以便后来查探。
只可惜,花清雨不知道剑林庄中复杂的布局还会随时辰而变化,别说白日里经过的那个路口了,刚出小院没多远,她就分不清方向了。“奇怪,甄飞翼带路时,我已经把走向和沿途的标志物都记清楚了啊,怎么回事……”她俯身趴在屋脊之上,四下观望了一圈。标志物都能找到,但位置格局却和印象中不太一样,“那座假山,我记得分明就在那座石桌旁边,当中夹着一条小道,怎么现在两者之间却变成了一株大树?那条路哪儿去了?”
花清雨在房顶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脑中反而乱糟糟的。“看来以庄中的道路指向是行不通了,”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只能靠它了……”但是,靠月亮指向,那就意为着要越墙翻房,被人觉察的可能性太高。
正在犹豫之间,远处忽然响起了哼唱声,有一人挑着灯笼哼着小曲往这边走来。看他的衣着,是庄丁打扮。
“有了!”花清雨心生一计,下了房顶,躲在屋后,召出了贺崇宝,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待那庄丁经过时,贺崇宝如同鬼魅一般闪现到那人身后,掐住脖子捂住嘴巴,将其扯到路边的草丛之中。
“说!炼丹房在哪儿?敢叫我就杀了你!”贺崇宝故意压低了嗓音威吓道。
那人吓得战战兢兢的:“别、别杀我,我不喊。炼丹房在剑林庄前厅的西北方向上,离这里有点儿远。”
迟疑了一瞬之后,贺崇宝又问:“怎么走?”
庄丁老老实实地回答:“沿着这条路往南走,然后右、左、左、右、右、左、右、左、左、右拐,再直走不远就到了。”
贺崇宝皱了皱眉头,路线有点复杂拗口,他手上使了点儿劲:“再说一遍!”
“先往南走,然后右、左、左、右、右、左、右、左、左、右拐,再直……”没等他说完,贺崇宝就一掌将他打昏,随后又点了穴,掩藏在草丛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