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不自觉间释放了念力将面前桌上的烧瓶烧杯尽数推开。
“封锁一道之地交通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
裴静的父亲虞国的尚书左仆射裴肃沉声道:“牵连的范围太广波及的方面太多。
那么多的州府产生的物力、人力、财力缺口怎么填?拿什么填?
派几万、十几万大军封锁交通要道?逐一检查每一辆马车每一名行人每一个包裹?查得过来么。
就算封锁了道路那物资转运又怎么解决?
届时因粮价上涨买不到吃的在家饿死的人一点也不会比死于鼠疫的人少!”
“裴相虞国最大的粮商难道不就是朝廷的衮衮诸公么?”
李昂没有心情与薛机虚与委蛇讥讽道:“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虞律有云食禄之家不得与天下人争利;工商杂类不得预于仕伍。”
识字家庭人手一本的启蒙读物《太公家教》中也说商贩之家慎莫为婚;市道接利莫与为邻。
士人以商为贱业
但实际上呢?
虞国能做到顶的大商号哪一家背后没有权贵支持?哪一家不在为权贵办事?
真要想阻止粮食涨价真担心百姓无所食、无所穿衮衮诸公何不让出些利润来呢?”
“好了事已发生再指责也没有意义。”
中书令薛机出言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遏制太原府的鼠疫防止瘟疫从太原府蔓延到河东道各地甚至溢出到其他道。
日升你是虞国乃至全天下最权威的专家眼下也只有你能解决河东困局。
无论你在太原府需要什么我们都会竭力满足。”
“我不接受。”
“什么?”
“我不接受。”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段时间我们焚烧了超过两千具尸首。
其中不止有染病的百姓还有在抵抗鼠疫中不幸感染的医师、士卒。
十几位听闻朔州疫病自愿赶过来协助抗击瘟疫的民间医师死了。
数名本来应该在太医署学习、怀揣着治病救人理想来到朔州的太医署学生也死了。
他们相信我信赖我跟着我来到朔州。我却没能把他们带回长安。
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父母。
抗争疫病就是会有牺牲这我清楚。
但我不能接受明明从一开始就已经讲明白的、可以避免的险情因为官僚因为所谓的‘大局’、‘利益考量’而发展演变成灾难。
最后却还要一线人员不计前嫌继续牺牲下去。
这算什么?
‘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
咫尺虫那段寂静无声过了一阵才传来薛机的无奈声音“日升朝廷也有朝廷的顾虑需要时间权衡。”
“薛相”
李昂低声道:“从第一起鼠疫发生时候起虞国面临的局面就只剩糟糕和更糟糕这两种。
没有不受损失的可能更没有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