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里鲜有人能详细描述或回忆。他们只记得整个世界都在蠕虫吃疼的翻滚中颠倒震颤天地调换山峦易位好像整个世界都活了起来开始如巨人般翻动自己太久没有挪动的身躯。而作为巨人的身上微不足道的小小生物凡人在这场晃动中彻底丧失了所有可能获取信息的机会。当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阿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遮挡在眼前的草丛和一只在草茎上努力向上攀爬的瓢虫。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立刻想要站起来看清周围的情景这个动作在她起身时从小腿传来的剧痛而变成了坐在地上。女剑士朝剧痛传来的地方看去她看到一截木刺刺进自己左腿的腿肚里血液以缓慢的速度从伤口的边缘渗出来。这意味着伤口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了如果再不处理伤口附近的肌肉组织就可能溃烂感染。女孩咬住牙伸手握住那根木刺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一路上冲到脊髓让她的动作产生了停顿。眼泪不可抑制的将刚刚清晰的视线变得模糊。她想要大声哭泣以此来释放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创伤但她没有这么做。某些来自更深处的东西让她选择撕下自己的衣襟叼在嘴里接着双手握住木刺朝外拔出!可还不等她的力量起到作用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停下你这是在自杀。”洛萨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尽管补充了食物他的身体也没法快速回到正常状态。即便如此离天木最远的他也成了在场几人中受到伤害最小的那个他知道自己必须拖着这幅身体去帮助同伴“木刺刺中的地方太深还可能伤到了主要血管你这么拔出来十有八九要大出血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要截肢都没条件你会活活把自己放血放死。”
“那我该怎么办…”与其说是疑问阿塔的声音和那见到同伴后再难以抑制的哭腔更像是情感的宣泄。如果是以前洛萨可能会以军人铁血的一面来强迫对方镇定但现在他没法做到这件事。他只能略微别过头不去看女剑士的脸将全部精力放在对她伤口的观察上。好在在伯爵不回答阿塔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及时出现并完美的让后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通过让她惊讶的手段。
“阿爸!我没见过这个姐姐唉!她是谁啊!你看她长了一对狗耳朵!嘻嘻!”半透明的小女孩从洛萨背后飘出像是出游到草原上的妖精。这是完全让人意外的事态了尤其是她口中对洛萨的称呼阿爸即使不懂得失心湾的方言阿塔兰忒也能猜出其含义毕竟所有人类或类人类语言中对于父母的称呼总是具有相同性的。
“海伦有点礼貌。还有不要对别人的身体评头论足还记得你上次说佩格矮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几乎是出于下意识伯爵对女儿用带有几分责怪的语气教训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适合和海伦讲道理但话已经说出口而海伦也比寻常的孩子要听话的多。至少在她父亲面前是这样的。
“唔…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小女孩低下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尽管她很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在海伦看来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要避讳的她会和鼠人谈论他们的毛色和女巫讨论指甲和头发的问题。当然对那位佩格姐姐来说身高确实是个应该避免的话题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那位女巫在长个头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这种谈论都是不带有恶意的至少说出它们的海伦没有恶意。不过既然父亲如此要求小女孩也会顺从的记住这件事在她被下件事弄得忘记了它之前。
“她是你女儿?”阿塔错愕的说到她在旅途中听起司和洛萨谈论过后者的女儿只是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和这位小公主相见。她以为这位在伯爵的谈论中满是宠溺的女孩应该在遥远王国中舒适的房间里摆弄布偶而不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这片疮痍之地。
“是的!我叫海伦海伦·黑山!姐姐你叫什么?”海伦飘到女剑士面前那张天真的笑脸的确具有抚慰心灵的能力面对这样的孩子即使身上仍然感受得到疼痛阿塔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阿塔兰忒这是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海伦。”
“海伦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不仅可以把自己投影过来还可以在这里使用魔法对吗?”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洛萨开口插入了进来。
“对但是绮莉姐姐说要用投影释放魔法会削弱效果。”海伦飘到父亲的身边看着阿塔腿上的伤口。有意思的是面对这骇人的伤势小女孩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想想也是她可是在失心湾出生跟着女巫长大的姑娘不说别的那些被打上岸开膛破肚的海鱼就已经足够让这个孩子对血腥的场面产生足够的抵抗力了。
“有办法把这根木头用柔和的方式取出来吗?轻轻的不造成更多的破坏。”伯爵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儿诚然如阿塔刚才那样粗暴的取出异物是一种自杀可是要是不把木刺取出来带来的后果也不会比较好。
“唔…”父亲提出的要求让海伦犯了难在她有限的生命里还没有学习到能够达成洛萨目的的知识和处理办法可是她又不希望让洛萨失望。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走到了这里“别只想着把木刺取出来那是天木的一部分自身带有很强的生命力。尝试着用木刺本身修补肉体上的伤口。把木头想象成泥巴你要做的就是用泥巴把伤口填满。”
“嗯!”没有注意到说话者的身份海伦立刻尝试起来她伸出双手握住木刺原本虚无的躯体在魔力的引导下仿佛变成实在的一样。小女孩口中默默念叨着泥巴之类的词在她手中的木刺缓缓的长出了嫩芽!这些嫩芽越来越多原本坚硬的木头开始变的柔软到后来整根木刺都变成了柔嫩的芽孢这些芽孢自然的与阿塔小腿伤口中的血管肌肉纤维粘膜相连接很快狰狞的伤口就变成了一小片绿色的皮肤。在做完这一切后海伦长出一口气用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灿烂的笑脸。
“完美。”披着灰袍的人如此评价到可眼神里却露出些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