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母亲和长姐两人是前世今生给予她最多温暖和疼惜的人。
最初成为“谢家六郎”时她事不关己的任由这对母女抱着她哭脑海里是上一世被骨血亲眷无数次放弃的割心之痛。
后来她在谢家母亲和长姐这里知道了被阿娘和姐姐疼爱、呵护是何等窝心让人贪恋的滋味。
这疼爱和偏宠虽是她偷来的可于早已习惯了隐忍黑暗和寒冷的她而言就像赤脚行走在冰冻三尺之地时有人赠她炬火哪怕会被火苗灼伤她也不舍放手。
谢云初心里装着长姐的事思绪纷乱一夜未合眼刚听到院外洒扫的声音便起身唤道:“玉莲……”
玉莲举着灯从隔扇外进来见谢云初正穿鹿皮短靴忙道:“还早呢六郎再睡一会儿。”
“让人备水。”谢云初语气不容置否。
很快碧纱橱内的灯便全亮了。
青砖黑瓦的廊庑下婢女们依序分列两排捧盥洗之物躬身轻手轻脚鱼贯而入伺候谢云初在外间梳洗。
玉莲带着两个大丫头入内将垂帷、床帐卷起钩挂在两侧整理床铺。
谢云初由谢老太太房里的婢女伺候着盥洗妥帖就听玉莲说她父亲来找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话让她先用盏酪浆小憩片刻等一会儿再去请安。
“正好……”她放下用酪浆的小银勺拿过玉莲捧着的帕子擦唇角“我回苍榕院取本书回来再给祖父母请安。”
玉莲闻言忙道:“六郎要取什么书……不如奴婢遣人去替六郎取外面这会儿正下雨湿气太重……”
“旁人怕找不到白白耽搁工夫。”她随手将帕子丢进玉莲捧着的黑漆方盘之中起身往外走“不必派人跟着我去去就回。”
玉莲追了几步打帘就见谢云初已沿帘竹帘低垂的回廊走出穿堂她不敢阻拦忙拎着裙摆出来去寻孔嬷嬷。
绵绵细雨垂幕而降水汽氤氲雾似的笼罩着古朴卓然的谢府。
落霞亭前葳蕤盛开的紫藤如云般将大半座亭台盖入其中湿漉漉的青石阶上和洗得黑亮的屋瓦上尽是霞紫落花。
谢云初见亭中一脸焦急的刘妈妈正弓着腰同坐在石凳上的长姐说着什么。
她伸手接过元宝手中的伞道:“你速回苍榕院将我书桌砚台旁的那本《经要》拿来。”
“是!”
见元宝朝苍榕院方向跑去谢雲初这才拎着直裰下摆匆匆拾阶而上。
“刘妈妈你别说了!”谢雯蔓忍着泪意声音陡然高了上去“云初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法子?是!妈妈你上次背着我给永嘉送消息祖父是派了父亲去汴京接我回来!可那是云初在荣和院外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换来的!云初命差点儿都没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