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蒲府最为人称道的便是棋盘园了。
棋盘园东西长百步、南北宽六十步。
侧边有三十二间阁楼中间则是划着格子的巨大棋盘棋盘两边又各有一个高高的凉亭。
“苏相公请。”
蒲寿庚一抬手引着苏刘义走过小径指着一座凉亭道:“苏相公执红棋如何?”
苏刘义反问道:“蒲公尚未病愈还能下这样一盘大棋?”
这话中似乎带着些别的意思因蒲寿庚收到圣旨之后自称有疾不肯赴长安任官。
“下棋不比长途远行老夫还是吃得消的。”
“那自然好蒲公请。”
苏刘义遂转身、登上东面的凉亭蒲寿庚则背道而行、登上了西面凉亭。
凉亭上视野颇佳然而目光看去只见到空空如也的棋盘不见棋子。
而就在凉亭外不远处站着一个蒲府仆役转身向苏刘义行了一礼。
“见过相公小人乃司棋员相公下棋只需吩咐小人便可。”
“好如何不见棋子。”
“相公稍待。”
那司棋员转过身举起棋子喊道:“摆棋。”
有琴声响起却见侧边的三十二间阁楼中款款走出三十二名女子。
苏刘义眼神不变只澹澹道了一句。
“不愧是闻名遐尔的棋盘园。”
他身后的随员却已看得有些呆了眯起了眼。
只见那三十二名女子一半穿粉色薄纱一半穿绿色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个个都是年方豆蔻体态优美。
她们依次出列却是在那巨大的棋盘上各自站定。
随员这才把目光从那些款摆的腰肢上移开落在她们头上的篾筛上只见上面分别写着“将、士、象、车、马、炮、卒”等。
“啧啧好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这般享受换王侯也不当吧。”
苏刘义目光却冷了下来喃喃道:“泉州‘民实艰苦’也正是此人说的。”
只看这三十二名女子俱是身量相当他便知对面的蒲寿庚是怎样货色更别提其它。
想到这里他并不客气径直先手下棋。
“炮二平五。”
司棋员便跟着大喊道:“炮二平五!”
棋盘上穿着粉红薄纱的女子便款款而行。
对面的凉亭上很快便传来了喊声。
“马八进七!”
渐渐的棋盘上粉绿相间煞是好看。
……
“马二进三!”
听到对面的凉亭传来的喊声蒲寿庚随口便道了一句“车九平八”其后却是有些焦虑地敲了敲桌桉用阿拉伯语与儿子蒲师文说话。
“苏刘义来者不善啊。”
“还不是新的君主想要征集我们的船只。”蒲师文道“这些东方人总认为君主向臣民索取财物是理所当然的天啊真是太无耻了。”
“炮八平九。”蒲寿庚看了一眼棋盘用汉语说了棋路又用母语叹道:“是啊大国虽然繁华但三代人了我还是不能习惯。要知道在我们的故乡根本就不接受这样单方面的无礼索取。如今的君主比过去的赵姓君主无礼得太多了。他违背了神的意志我已有了反抗他的理由。”
蒲寿庚的语气很冷。
他与任何一个赵宋的官员都不同他不会顾忌什么君臣纲常甚至连敌我实力都不会顾忌。
一旦触及到他最根本的利益不论这大唐王朝有多强他都敢毫不犹豫地以武力反叛。
大不了就是带着财物离开泉州。
比如今日他便引开了苏刘义好顺利从海外调来更多的私兵。
这边还在下棋后方有下人匆匆赶上来俯在蒲寿庚耳边以神秘的语气禀道:“阿郎战船靠岸了。”
“那就好让他们扮成海盗动手。”
蒲寿庚抬起头看向对面凉亭里的苏刘义目光十分不屑道:“这个所谓的大唐官员只怕还沉醉在这些美妙的棋子里却没有想过这将是他最后的时光。”
他显得那般高高在上。
仿佛他不是一个商人而是这个帝国的君王。
“卒三进一。”
“……”
大棋盘上有两个美丽的“棋子”撞在一起发出了娇呼声。
而对弈的两人还在继续。
像是故意使坏要她们碰撞、下场。
于是那些穿披红绿薄纱的女子越来越少。
忽然。
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
“海盗进城了!”
“海盗!海盗来了……”
蒲寿庚笑了起来指着苏刘义道:“他输了。”
“哈哈这些官员只顾着享受连关防都忘了看了。”
“让人弄死他吧苏相公为了平海盗英勇战死了……”
而此时就在对面的凉亭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喊。
那是司棋员的声音。
“蒲寿庚勾结海盗罪不可赦拿下!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蒲寿庚愣了一下。
他眯了眯眼只看到对面正有人将刀架在那司棋员脖子上。
而巨大的棋盘上已响起了更多女子的娇呼。
“拿下!”
密集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有蒲家的私兵连忙冲上前去拦。
“砰!”
“砰!”
惨叫声接连不断成队的官兵赶了进来毫不留情进地射杀着这些私兵。
蒲寿庚吃了一惊向后连步了数后跌坐在地上。
“怎么……怎么……我的人呢?我海上的人呢?!”
他已完全失去了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态吓得瑟瑟发抖。
蒲氏在大宋数十年受君恩深重得百姓供奉学儒家经典始终都没放下的傲慢唯在这一刻的混乱中彻底被击碎。
“苏相公我冤枉啊!我绝没有勾结海盗……真的没有……”
隔着凉亭蒲寿庚竟是恸哭不已毫无方才的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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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八进五将军……我赢了。”
苏刘义再次喃喃了一声不去看凉亭下的杀戮而是向随从问道:“你知道我最厌恶他什么吗?不是他截留关税、违禁逾矩、瞒报船只甚至不是他豢养私兵、欺君罔上。”
“那是什么?”
“他可以到我们的土地来可以与我们同化。但享好处时就堂而皇之地任我们的官当要他尽一点点该尽的责任时他却又开始提他那狗屁习俗!得了万般富贵还敢妄想逃得滔天死罪该杀!”
苏刘义勐地睁眼眼中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