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查是李瑕做的他竟是又折返回鹿邑县城歇养了三天怪不得张延雄死活搜不到他。”
“他怎么进城的?”
堂中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是与我们的队伍一并进城的当时他甚至还与我说过话畅谈许久守城的兵丁见了当他是与我一道来的并未盘查此事是怪我怪我。”
张柔道:“无妨先生是做学问之人又是刚随我从开封回来当然不知此这案子。”
张文静躲在后面听着就知刚才开口之人是当世大儒赵复赵仁甫原是宋人二十年前蒙军攻破宋朝的荆湖北路俘虏来了他至此程朱理学方在北方传布。
赵复道:“如今回想起来身形、相貌相符且面色苍白必是那通缉犯人李瑕无疑只是我当时竟是完全未曾想到那从容姿态、谈吐涵养……其人风貌、平生罕见、平生罕见呐。”
“能等得江汉先生这一句夸这小贼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张柔淡淡道。
张文静听了不由心想连汉江先生都夸他呢。
只听赵复又道:“当时他说好再来拜访却未应诺累我还到处问询今日既查到此事我特来向大帅明言也请大帅勿怪手下办事之人错皆在我。”
“不怪先生是那贼子狡诈……”
堂中赵复又与张柔对答了几句退了下去。
“继续说吧。”
“是李瑕进城之后先是典当了这枚铜梳订了间客栈住下他订的客栈与此处只隔了两条街其后他还在城中买药、备粮想必他今日养好了伤杀人夺马往南面奔去了。”
张文静想到原来他这几天也就在不远处指尖微麻。
等张柔与家臣谈完她再次转出屏风只见张柔手里拿着一枚铜梳不由“咦”了一声。
张柔见女儿讶异递过那铜梳道:“看来这又是李瑕从乔琚身上拿的了……这小贼子。”
“是。”张文静接过低声问道:“他往南面边逃了可是要回宋朝?”
“既知道他是要去宛丘县岂还会被他骗了?呵说来这小贼确实很有本事他若不是被宋廷出卖也许我们真会再被他耍一次可惜喽。”
张文静低头不答。
张柔观察了一眼女儿的表情叹息一声又缓缓说起来。
“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岳飞、宇文虚中、韩侂胄、余玠……连这些赵宋名将皆落此下场世事如此何况小小一个李瑕?
相比起来他还不真算什么从最开始就是一枚弃子罢了。年轻、位卑又投效了不该投效之人纵有万般神通也只能去死。”
说着张柔的手掌缓缓按在膝盖上仿佛按死了一只蝼蚁……
~~
张文静仿佛掉了魂一般回屋之后就一直呆愣着……
“大姐儿这就是我当年在家中学馆掉的那枚梳子吧我就说嘛一定是被乔简章捡去了。”
雁儿说着拿起梳子絮絮叨叨起来。
“那时候我还以为乔简章家贫一定是捡了我的东西拿去典当了没想到他还留着看来他一定以为是大姐儿你掉的了不然他肯定典当啦……咦再说起来最后竟是被这个李瑕捡了便宜杀人越货真讨厌是吧?大姐儿?”
“嗯?”
“大姐儿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雁儿为何觉得乔简章定会把铜梳典当了呢?”
“他看起来就是像是那样呀嗯怎么说呢……就是在阿郎和郎君们面前就是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
“那你为何觉得李瑕不像那样呢?”
“嗯?”雁儿眼睛一睁十分疑惑“我什么时候说……”
张文静恍如未闻目光看向天边轻声喃喃着。
“便是杀人越货、典当物件时他一定也磊落、坦然。他那人看起来疏离淡漠其实是一身傲骨难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