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丁大全这一句问话他目光中已带了寒意配上那一张青蓝色的面容仿佛是能看透人心的恶鬼。
李瑕却是坦然迎上了他的目光道:“我只愿入蜀从军远离临安府之争端。自然不会潜在丁枢相身边捉把柄。”
丁大全上下打量了李瑕一眼也不知是信或不信最后轻嗤一声讥笑道:“从军?蠢材才愿当武官大宋真正统兵者皆是文官。”
李瑕道:“我不会八股也不喜读书。”
“你见过程申甫那腐儒他叫你去太学读书?”
李瑕一听知道‘申甫’大概是程元凤的字应道:“是。”
“老夫不是程申甫守些破烂规矩。”丁大全淡淡道。
他语气间显得极瞧不起程元凤随口又道:“你既想入蜀立功此事老夫安排给你寻个好官职。”
“谢丁枢相。”李瑕拱了拱手。
这一拱手或许也代表着他的仕途上蒙上了一个污点。
相比起来程元凤当时的安排才是真在为他考虑。
丁大全答应得爽快并非是比程元凤更真诚不过是全无底线罢了。
而李瑕跟着丁大全破坏了规矩入仕升迁必然也要被骂作奸臣万夫所指。
虽然他毫不在乎这些他就没想过要给谁当‘臣’奸臣与忠臣随旁人怎么想。
丁大全又问道:“世人皆称老夫奸邪你投奔老夫不怕坏了名声?”
李瑕道:“总好过被污蔑为‘潜通蒙古’被论罪处死。”
“就这样?”
“是。”
“你该多巴结老夫几句。”
“实话实说而已。”李瑕道。
丁大全目光看去看了一眼李瑕那挺得笔直的背脊。
目光再一转又看到了那不卑不亢的眼神以及眼神中的淡然自若。
丁大全微微一凝。
世人看他这张青蓝脸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嫌恶、恐惧、避讳……视之为妖魔鬼怪。
那种“长成这样一定是鬼怪”的避与嫌哪怕再细微他都能敏锐地感受到。
然而李瑕没有。
丁大全活了一辈子几乎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坦然的目光。
他忽有些感慨踱了几步负手站在窗前叹息了一声。
“自老夫扶摇直上身侧皆蛇虫鼠蚁许多年来未见有如你这般隽秀人物来投效了。”
李瑕知道他说的不是相貌指的是姿态。
“丁枢相过誉了。”
“蛇虫鼠蚁……”丁大全背对着李瑕喃喃了一句之后忽感慨起来。
“世人皆言老夫奸恶然则他们嫌恶老夫老夫亦嫌恶他们不过道貌岸然之辈、腐儒而已。早年间老夫任福建路宁德县主薄其地群山僻壤道路不便。百姓行路困于氛雾险壁蛇虫之毒。邮亭逆旅以入宁德为戒。唯老夫力排众议不畏艰难开辟白鹤岭经罗源叠石直抵福州惠及宁罗两县百姓。你认为老夫此举对耶?错耶?”
李瑕道:“若能造福一方该是对的。”
“可知腐儒们是如何弹劾老夫?”
“不知。”
“以‘青鸾既变士气不扬’为由弹劾老夫坏了当地风水。”
李瑕道:“我不明白。”
“他们说岭路直射县城有伤文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