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里回到寓所坐下长叹一声。
不一会儿江镐上前施礼道:“父亲回来了。”
江镐时年二十七岁他本是江万里好友之子失怙后被江万里收养为次子视若己出一直带在身边。
江万里恍若未闻自语道:“今日问了谢方叔他该是真不知内中详情。”
江镐道:“父亲想问谢公何事?若是民生实务谢公鲜有不知。”
江万里道:“事情帮为父查了吗?”
“孩儿今日在太常寺呆了一天好在父亲门生故旧多问出来了。李墉确为故荣王妃李氏之堂弟当年荣王妃过世之后礼仪由孙少卿经手记录了李家族中子弟。”
“想来也是如此。”江万里点点头道:“你切记行事要更缜密些。再出门查事不可太明显。”
江镐犹豫了一会又问道:“父亲从前日回来就心神不属让孩儿查李墉、查孙应直不知是出了何事?孩儿不情由如何为父亲分忧?”
江万里长叹一声起身在门窗附近看了看方才转向江镐。
他少有如此郑重之时。
“切记保密。”
“父亲放心。”
“当年吴潜罢相之后为父曾与他见过一面他向老夫说了一桩秘事……忠王生母黄氏本为李仁本家中婢子名黄定喜。随李氏长女嫁入荣王府。后不久黄氏有孕李氏使其逼服堕胎之药。”
江镐道:“故而……忠王之心智低于常人?”
“不错。”
“这也是吴相公坚决反对立忠王为太子的原由?”
“也许吧。”
江镐沉思道:“李墉是故荣王妃李氏之堂弟参与了药害黄氏一事?如今忠王成了官家养子孙应直欲除李墉帮忠王报复?”
“不。”江万里摇了摇头“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镐皱眉又沉思了一会喃喃道:“不会吧?”
“你猜到什么了?”
“忠王……不是黄氏与荣王所出?”
江万里叹息一声道:“吴潜是这般说的。”
他踱了几步缓缓道:“李墉为李仁本之侄自幼由李仁本抚养他承认……曾于酒醉之后与家中婢子黄定喜有染。一月后黄定喜随李氏长女入荣王府又四月后显了身孕。李氏逼黄定喜堕胎非为争宠实为掩盖黄氏胎中子非荣王所出。
但谁未曾料到这孩子还是活下来了;未料到荣王仅此一子;更未料到……官家无后、收这孩子为养子封为忠王成了大宋太子人选。”
屋中安静良久。
江镐忽道:“假的吴相公造谣。”
“你也觉得国本不容动摇?”
“并非如此。”江镐道:“而是孩儿断定此事就是吴相公陷害忠王。”
江万里沉吟不语。
“不必看任何证据只算人心便知。”
江镐整理了思路开口说起来。
“忠王若是李墉与黄氏所出李墉绝无可能向吴潜承认此事他该隐瞒直到忠王继位。否则此事一揭露他父子皆必死且牵连家小。
吴相公称李墉亲口承认仅一种解释即他们坚决不接受由一个傻……由忠王继天子之位李墉不惜以全家性命为筹码构陷忠王。
再者若忠王真非官家亲侄吴相公去相后依旧能揭露此事为何不?他意在易储意在由他亲手拥立一位宗室子弟。
吴相公任相时谋划此事去相后又暂时隐忍。由此推之此事必是假的。忠王必是荣王血脉、官家亲侄无疑。”
江镐说到这里愈发确定。
“甚至吴相公还故意放出风声且将此事告知父亲。他要让忠王一系追杀李墉、让父亲去查。
事情本是假的但忠王一系开始杀人灭口反而留下把柄。父亲一查忠王身世才真让人起疑。
父亲此事必是吴相公计谋他以李墉为棋、以父亲为棋、以百官为棋仅三两句流言谋废一国储君。”
江万里点了点头踱了两步却还是没有说话。
江镐道:“孩儿能想到父亲必能想到为何还要查?”
“只怕万一呐万一忠王真非大宋宗室血脉……”
“孩儿也是父亲养子父亲视为己出亲近孩儿更胜大兄。怎到了官家与忠王之事却如此放不下?”
“事关社稷传承不得不慎。”
“但父亲明知此事极可能是吴相公之算计。”
“为父要亲耳听李墉否认才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