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安。
当今世上六合八荒最繁荣旳一座城市。李唐皇族、达官贵人、兵士、百姓、佛道僧尼生民百万。
八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十四条东西走向的大街把整个城池分割成百余坊市几乎每一个里坊都有茶楼、酒肆、杂物百货。
东市和西市更是繁荣至极大唐的疆土上各处名盛一时的好物都会在这里见到相似的影子与大唐百姓相貌迥异的胡人也会带着他们独有的风俗商品在这里售卖、演绎。
海上、大漠将近三百个天下极远处的国家都有使者派遣出来生活在这里成为了装点长安繁华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诗吟“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长安的宫城、皇城、外郭城从北至南平行排列。街衢宽阔、坊里齐整、形制统一。
宫城象征北辰是为宇宙的中心皇城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
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在皇城与外郭城之间有高达十丈的城墙围起身披厚重铁甲手持长戈、长矛佩戴战刀的甲士日日夜夜的换班巡逻出没在墙头与城楼之间。
墙内被视之为百姓不可窥探的禁区平常长安居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靠近这里。
甚至就算在长安城中的其他地方想要攀爬高处俯视风景, 也有一定的可能被视为想要窥探皇城禁区, 受到捉拿、关押。
但是这些东西制约得了普通百姓, 却制约不了在雾色朦胧天际微白的时候从东方云间飞行而至的一道乌红光影。
那一道迅捷至极的飞行影像, 就算是城墙上这些百战锐士也有九成九的人没有能够看见, 直到飞入了皇城的范围之后, 才引起了各路高手的注意。
当他们注视的那道乌红光影, 飞落在皇城东部的一角之后有些人已经想起了那是什么东西。
——内卫的血鹰。
那并非是自然而生的鹰隼, 而是当年博通百家的徐茂功在天策府中亲手调配药物, 运用真气梳理飞鹰筋络, 留下来的一套驯鹰之法。
每一只血鹰被驯养出来的过程里, 都至少要耗费价值千金的药材, 还需要练有血鹰真气的人日夜陪伴耗时耗力。
血鹰一出, 一个时辰可以翱翔一千六百里有余负重十斤在天空猛禽之中, 没有任何天敌高举九霄, 也无畏射手直入皇城, 百无禁忌。
大唐内卫的鸽房遍布各处甚至远去到南诏、骠国, 东去至海滨西去到昭武九姓之间但是这些鸽房之中能够拥有血鹰的统共也只有十二处。
除非是大军出征、叛变造反、皇亲暴毙等紧要消息否则轻易不准动用这样的传讯手段。
长安内卫衙门的人, 也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血鹰传讯了。
当那只展翅血红、收起双翼之后却只剩一身乌羽的猛禽落在天井中的日晷之上即刻就有多名内卫, 在四周走廊下现出身形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血鹰轻轻跳动着身子足上绑着一根掺有金银光泽的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硕大的竹筒。
一名劲装内卫脚步仓促的取来了血鹰的饵食将一颗龙眼大小胭脂色泽的丹丸倒在手心轻轻捻开一层散出异香。
香气萦绕使得血鹰的目光一凝眼睁睁看着那个劲装内卫靠近过来一口啄走了丹丸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这个人解下了它足上的红绳拿走传讯竹筒。
劲装内卫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将传讯竹筒抛给同僚, 就运起了一股氤氲微红的真气在血鹰啄食丹丸的时候, 轻柔地抚着这头猛禽的背部。
血鹰传讯一次便要折损不少元气及时运功为它调理安抚也是内卫中的这一支血鹰饲者务必铭记的规矩。
传讯竹筒很快被送到了书香墨味随风飘逸的一间书房之中。
房内坐着个清俊微须、鬓发如墨的红袍男子。
内卫有两位统领, 分为左司右司这位左司统领李珙据说也是皇亲国戚长期坐镇长安内卫衙门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静气。
他取出传信竹筒中被卷起的一张布帛缓缓展开几乎铺平了大半张桌面。
“韩文公”“火罗道”“关洛阳”“余图真人”等字眼相继映入眼中就算是许弥远这样一位名动江湖数十年的宗师死讯也不过让李拱眉心微蹙眼神略有波澜。
但是在看到“邵凌霄覆灭老君山”这一段的时候他脸上却终究不免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表情变化上半身微微向前一压手指已经压在了冷峻的字迹上。
好似要靠得更近一些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拂过把那一段话反复的读个清楚。
这一封传讯他读了整整半刻钟“来人!”
“统领。”
“陛下昨日去了兴庆宫可曾回转?”
“不曾。”
李珙卷起布帛即刻动身前往兴庆宫求见皇帝。
那兴庆宫本来是先帝称王时的故居先帝登基之后就大兴土木把那里也扩建纳入了皇宫的范畴。
当今皇帝与先帝感情甚笃时常怀念他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就会搬到兴庆宫去住一段时间。
李珙踏入兴庆宫之后在一座池塘边见到了太监随侍宫女举起华盖仪仗皇帝在晨雾之中伴着暖炉香烟闲坐垂钓。
这位当今天子保养的极好外表看上去至少比真实年龄小了二十岁仿佛只是一个青年人肌肤莹润如暖黄温玉相貌俊朗一身常服坐在水边垂钓气度也令人心折。
虽然因为先帝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使当今皇帝不敢对武功太过上心但毕竟少年时已有几分内功底子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宫中自有一批人专门为他耗费功力。
每隔半个月就要施展当年药王孙思邈所创的“全性保真洗脉固形大法”为他去除血脉筋骨间的杂质确保百病不生永葆青春。
“爱卿神色匆忙天还没亮就来求见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帝转过头来看着李珙笑了笑道“你来的正好皇后又给朕出了一道谜题这几天里朕百思不得其解待会儿你把事情禀报完了之后就随朕一同去解谜。”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神色之中似有些烦恼其实眼中笑意极浓欣悦安然显然对他和皇后的这种游戏乐在其中并不因自己被难倒而不满。
这位皇帝近十年来在心腹之人面前越来越显得闲散常常在各处游玩观赏百戏乐曲又爱字画古籍与道士论道跟禅师辩禅有时候烟雨蒙蒙凭栏饮酒也能自得其乐空耗半天光阴。
他外表虽然还是青春正盛内里毕竟已经到了中年越来越明白自己并不能算是什么英姿伟略的千古一帝也就不奢求能跟那些高祖、太宗相提并论只想着安安稳稳享受度日。
反正大唐如今恰在盛世之时他这些享乐之处也算不上穷奢极欲又有十年前平定西南的那笔功绩在等到他百年之后史书上再怎么也得给他一个明君的美誉吧。
存着此种心态的皇帝在李珙掏出帛书禀明了上面的那几件紧要事情之后脸色便不禁有些僵滞。
“你说魔教教主重出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