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尔若突然泪眼汪汪“我都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静一静吗?”
公孙冀眉头皱得更深“我倒是可以给你时间静个够怕就怕摄政王没这耐性万一他等不及直接离开不娶了到时候你让我们曼罗的脸面往哪儿搁你的联姻是两国大事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父王一旦知道并怪罪下来你以为自己又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公孙尔若脸色一白。
是了这么些日子她过分专注于梵越怎么险些忘了她那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的父王如此“爱她”让她千里迢迢来与西秦联姻将两国交谊寄托在她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娃娃身上。
“乖快起来。”公孙冀伸出手去拉她。
公孙尔若就着他的搀扶慢慢站起来这回一句话也没有极其安静。
走到房门外公孙冀蹲下身让公孙尔若趴在他背上这才慢慢起来一步一步极其沉稳地背着她走到大门外。
顾禾仍旧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公孙冀慢慢放下公孙尔若牵着她的手准备交给顾禾。
奈何顾禾一点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这让公孙冀很为难。
顾禾眼风一瞥看向一旁的喜媒示意“把新娘扶上花轿。”
喜媒愣了一下这不是摄政王该做的事儿吗?
不过片刻喜媒就回过神来笑呵呵上前搀着新娘坐上花轿。
光是此举就足以见得顾禾有多不待见这位尔若公主了。
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但人人都聪明地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毕竟对方是手握权柄的摄政王敢编排他的不是除非活腻了。
花轿起程礼乐队响起沿着来时的路缓慢行去。
*
第二个到的是顾乾。
新娘子洛悠的反应与公孙尔若一般无二新娘妆添了又被她哭花哭花了又添如此反复数次还没好。
户部尚书和洛悠的三个哥哥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数次派人前来询问可否准备好。
里面梳头添妆的婆婆数次摇头面色无奈。
顾乾那边第三次派人来问时户部尚书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闯进添妆的房间挥手屏退喜媒等人苦口婆心地劝“悠悠听爹的话别任性了可好?”
“爹女儿不是任性。”洛悠一说话眼眶就湿润起来“女儿只是想到没能嫁给最想嫁的人心头不甘罢了今日是我在娘家的最后一天女儿想起已故多年的母亲又想起爹爹抚养我这么多年以后再不能承欢膝下女儿难受。”
户部尚书一颗心都被她给软化了轻轻将宝贝女儿抱进怀里“悠悠别哭爹听闻穆王殿下也是个极温柔的人说不准往后的日子里你会被他打动的你呀赶紧掐断了对贤王殿下的心思否则若是让穆王殿下晓得了他会不高兴的一旦让他在大喜之日动怒你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洛悠靠在父亲怀里又哭了一场这才让梳头婆婆重新进来添妆最后由三个哥哥换着背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
顾乾翻身下马神情似笑非笑从户部尚书手中牵过洛悠的手转身走向花轿。
“洛小姐很紧张吗?”
顾乾感觉到她手心有些濡湿。
“没……没有。”洛悠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顾乾攥得更紧
“拜了堂本王就是你夫君无需紧张成这样否则情绪不好可是会影响洞房花烛夜的本王听人说第一次没能给彼此带来愉悦的感受往后就别想感情能好了。”
这句话何其露骨听得洛悠面颊一烫。
一手掀帘另外一只手扶着她走上去顾乾暗自冷嘲嘴角满是讥讽。
放下帘子他退了出来翻身上马很快带着迎亲队伍离开了户部尚书府。
*
最后到的是顾北羽。
苏颖是三房唯一的女儿其母宁氏自然宝贝得紧一大早忙前忙后又是梳头又是添妆的紧跟着带苏颖去祭宗祠最后才去晚晴园磕头与国公夫人道别。
宁氏和苏三老爷一左一右将宝贝女儿送出来的时候一身大红喜袍的顾北羽已经等候多时他面含笑意温润如泉让人看来极为舒服。
掩去眸底的晦暗宁氏亲自把苏颖交到他手上。
“还望贤王殿下能好好待四丫头。”
“当然。”顾北羽莞尔“毕竟苏四小姐是本王明媒正娶的正妃入了贤王府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去。”
手心被顾北羽宽厚温暖的手掌握住那一刻苏颖心跳蓦地加快。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而这男子不是旁人是即将与她相守一生的夫君。
“别怕。”顾北羽感觉到她有些紧张温声道:“等往后相处得久了你就习惯了。”
这句话很具有安抚效果苏颖听罢后果然慢慢舒展开眉头心跳也渐渐恢复平静。
“嗯。”她慢慢地、轻轻地点了下头。
顾北羽与顾乾不同他是亲自把新娘抱上花轿的。
宁氏和苏三老爷见状心头总算宽慰了些。
苏颖手里捏着喜媒递来的苹果才平静下去的心又狂跳起来。
原来这就是大婚原来大婚的感觉与她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而是贤王府的当家主母贤王妃会有个男人一直陪着她从朝霞到黄昏一辈子。
这一切就好像身在梦中让她至今还有些恍恍惚惚。
“起轿——”
外面喜媒的声音拉回了苏颖出神已久的思绪。
顾北羽调转马头迎亲队伍原路返回。
*
三抬花轿在天水大街的交汇口相遇。
三个方向的三个新郎一个比一个更丰神如玉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围观百姓被这旷古烁今的场面震撼到了。
由于隔得远百姓们只能看到骑在马背上的三位新郎一个比一个俊美谁也没有察觉到三位新郎彼此眼神交汇间的森冷杀意。
“摄政王这么巧?”
说话的是顾乾语气满是嘲讽“本王若是没记错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娶一个十三岁的新娘晚上记得悠着点儿啊否则新婚之夜就把新娘弄废了明儿个名声传出来可就不好听了。”
顾禾淡淡一笑“本王没记错的话洛小姐可是户部尚书养在温室里舍不得风吹雨打的娇花穆王又是个没碰过女人的仔细晚上连怎么摧残娇花都不晓得。”
顾乾遇到夏慕之前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的根本不可能碰女人遇到夏慕以后他忙着夺嫡府上根本没有通房和侍妾因此时至今日顾乾的确还没碰过女人。
他听得出来摄政王嘴里满满的嘲讽当下脸一黑。
顾北羽忍不住想笑但堪堪憋住了。
顾乾一记眼刀子剜过来“顾北羽你得意什么?听闻晋国公府的小姐个个彪悍你仔细新婚之夜被榨得精尽人亡。”
顾北羽挑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四弟此前没尝试过滋味不晓得其妙不可言之处也很正常。四弟祝你洞房花烛夜顺利进行。”
顾乾死死瞪了顾北羽和顾禾一眼冷着脸吩咐迎亲队伍“咱们走!”
顾乾的迎亲队伍走后便只剩下顾北羽同顾禾这二人了。
老实说顾北羽也是不喜欢顾禾的可自从顾禾上任掌权以后他就一直暗中观察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抓住顾禾的任何把柄。
这个人就好像一张纯洁的白纸什么污点也没有。
反倒是让顾北羽这个本该讨厌他的人慢慢对他有所改观似乎对他的讨厌也没以前那么深刻了。
拉回思绪顾北羽道:“摄政王请。”
顾禾面色温润嘴角噙笑“此处距离本王的府邸近些本王不赶时间还是贤王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送上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顾北羽一策马路过顾禾身边时笑着道了句“新婚快乐”之后带着迎亲队伍很快离开了。
顾禾抬头看了看天目光定在几片绵软悠远的云朵上片刻后收回视线吩咐人继续赶路。
*
三王同一天大婚文武百官是要备三份礼的但人却不可能三头跑于是送了礼之后便择党派而留。
贤王党的就留在贤王府喝喜酒。
穆王党的就留在穆王府观礼。
人数最多的自然要数摄政王府。
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顾禾给绝大多数朝臣的印象都是非常不错的因此占他这边的朝臣也多。
摄政王府是太皇太后亲自来主婚。
贤王府是太淑妃亲自主婚。
穆王府便是皇太后亲自主婚。
因为情况特殊原本该聚在一起的这几个长辈全部分散开来了但依旧不影响婚礼的热闹程度。
摄政王府最先拜完堂。
礼官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喊完以后若是换做寻常新郎早就或背或抱将新娘送去新房了。
顾禾却并非如此他依旧与新娘一人拉着一头团花大红锦绸慢慢往新房走去。
好在公孙尔若并不是太清楚这边的婚礼习俗否则她肯定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就闹腾起来了。
太皇太后目送着这对新人离开灰眸微微眯起。
当年她与雍王认识在先原本她都已经准备开口向她父皇请旨赐婚的了谁料那天晚上她才进宫就得知自己要来西秦和亲。
仿若一道惊雷劈在身上当时她什么反应都没了。
因为她的和亲对象并非是雍王而是雍王的皇兄当时的西秦太子。
那个时候她伤心欲绝连夜书信传给雍王问他愿不愿忤逆了这道圣旨娶她。
雍王在回信中很沉默也很果决寥寥数语便掐断了两人相识数年的感情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感情。
后来她带着满心绝望穿上西秦的嫁衣。
让她意外的是西秦前来迎亲的人竟就是雍王。
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把她送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花轿那种刺心又绝望到极致的感觉她至今都忘不了。
入了西秦后宫以后她与雍王的交涉就更少了。
雍王大婚的时候她刻意没去就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后来见到雍王妃她才知雍王当初为何狠心弃了她成全她与君主的联姻。
雍王妃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好像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周身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气息一颦一笑间恍若明珠生晕让人仅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能魂牵梦绕。
当时她的夫君惠祯太子见到雍王妃的第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雍王弃了她娶了别的女人也便罢了雍王的妻子还把她的夫君迷得茶饭不思她心中是嫉恨的恨不能亲手杀了雍王妃泄愤。
但她当时贵为太子妃又是和亲过来的在西秦无权无势根本没法动雍王妃一根汗毛。
拉回思绪太皇太后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顾禾离开的方向幽幽一叹。
雍王丰神俊朗雍王妃貌美若仙难怪后代会如此容貌出众顾禾与他父亲的容貌如出一辙都是能让天下女子一见倾心的风华人物。
雍王一脉的后裔之美貌和气质是嫡系这一脉完全没法比拟的。
嫡系中顾北羽的容貌算是众皇子中最出众的然而比起顾禾来还是差得太多。
*
将公孙尔若送到新房内顾禾转身就想离开。
“喂!”
公孙尔若急了“你出去做什么?”
“陪酒。”顾禾回答得毫无情绪。
“那你能不能先把我头上的东西给拿了?”公孙尔若带着几分薄怒本就是盛夏穿着层层叠叠的嫁衣已经快把人给焐熟脑袋上还得盖着一块不能透气的厚布这要是一直盖到晚上散席她非得崩溃了不可。
顾禾脚步微顿转身朝她走来从旁边案几上拿过金秤杆轻轻一挑。
公孙尔若终于得见光明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顾禾身上明亮的阳光从纱窗跳跃进来落在他浓密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那一张脸线条柔和如暖玉五官清美如画中仙。
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公孙尔若竟无措起来。
“那什么……”她用不太标准的西秦话支吾道:“我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东西的?”
自从挑开盖头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顾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背转身顾禾慢慢朝外走去只扔下一句话“一会儿会有丫鬟送吃食来你就坐在新房里不要随意走动。”
公孙尔若轻轻舒了口气开始四下打量起新房的布置来。
不愧是摄政王府入眼一片豪奢仅仅是个新房而已就能堪比他们曼罗的王宫了。
不多时有粉衣婢女端着清淡的吃食走进来。
公孙尔若一早上都没吃东西早就饿了。
闻到食物的香味她赶紧起身凑上去见到食盒里只是些极为清淡的饭菜以后她皱眉“为何没有油腥?”
她才十三岁正在长身体正餐不沾油腥可怎么行?
婢女红着脸解释:“娘娘今夜是您和摄政王的洞房花烛夜您不能沾太过油腥的东西否则会留下不好的味道影响了晚上……”
后面的话婢女声音越来越弱没再继续往下说。
公孙尔若却听明白了原来按照西秦习俗大婚的这一日新娘子必须保持着体香与新郎入洞房否则会遭到嫌弃。
她心神一动“你去帮我找几个生姜和大蒜来。”
“啊?”婢女一惊“娘娘要那个做什么?”
公孙尔若眼神一厉“既尊称我一声‘娘娘’那就等同于承认我是主你是仆了主人说的话哪有你一个小小婢女插嘴的份?”
婢女被她这个眼神吓得心神一震不敢再多言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取了公孙尔若要的生姜和大蒜送来。
“这里没你的事儿了退下去。”
公孙尔若视若珍宝地把这两样东西攥在手里嘴角勾起阴狠笑意。
*
夜幕降临时因为喝酒染了三分薄醉的顾禾来到新房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生姜大蒜味。
他皱了皱鼻子抬步走过去见到公孙尔若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床帏间都散发着他最讨厌的生姜和大蒜熏味。
这个女人为了避开洞房花烛竟然使出了这招。
轻轻捏了捏眉心顾禾转身要走。
这时公孙尔若突然醒过来睁眼就看见顾禾清俊挺拔的背影在烛光下完美似雕刻出来一般。
暗自冷笑一声公孙尔若挑眉盯着他“既是洞房花烛夜夫君不好好待在新房准备去哪儿?”
顾禾转过身来面色寡淡“公孙尔若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心便是你不刻意往床上涂抹生姜大蒜恶心本王你自身也够恶心我的了不想洞房花烛是么?真巧本王也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阔步往外走去。
公安尔若全然没想到摄政王会是这般反应听到他那些话她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对外大喊“顾禾你给我回来!”
外面有婢女小声道:“娘娘您不可以直呼摄政王殿下的名讳。”
公孙尔若气得胸腔发疼她拿起床上的苏绣枕头就往门边狠狠扔去气势汹汹道:“不洞房就不洞房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忍得了几时!”
*
穆王府。
顾乾推门进来。
洛悠头上的盖头还未揭开她紧张地攥着衣袖衣袖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洛悠能见顾乾一双大喜朝阳靴朝着自己慢慢靠近。
洛悠心跳越来越快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匕首柄端准备等顾乾轻薄她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顾乾行至洛悠跟前三尺处顿了脚步洛悠看不出他表情为何只是片刻之后听得他一声轻笑。
“你……你笑什么?”
洛悠心里很慌张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户部尚书养在深闺里的娇艳花朵平素连踩死蚂蚁都能心疼半天杀人伤人这种事她更是第一次做。
因此听到顾乾那般笑她以为是对方识破了自己因此更加忐忑起来身子在细微发抖。
顾乾见她紧张的样子便想起白日里顾禾讽刺他的那番话。
脸色一沉再沉顾乾走上前直接伸手扯了洛悠脑袋上的盖头。
洛悠反应极快袖中匕首快速抽出闷着头就朝前刺去。
顾乾大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留了一手。
纵然快速闪开顾乾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鲜红的血液溢出来浸染在大红喜袍上几乎分不出颜色来。
顾乾瞳孔骤缩周身森冷杀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抬脚狠狠踢在洛悠纤细的手腕上致使匕首落在地上。
洛悠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顾乾整个人往后躲。
顾乾面上肌肉怒到几近扭曲他狠狠抓住洛悠的衣襟大力一扯。
大红嫁衣在他无情地摧残下被撕扯成碎片。
被脱光的那一刻洛悠整个人颤抖不已眼泪不要命地往下落“殿……殿下不要……”
顾乾双眼猩红早就被激怒的他哪里还听得进去直接将洛悠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