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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荒屋之居(四)(2 / 2)


君黎没有回答沈凤鸣便有不忿。“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道士你不会还要跟我说她对你没意思吧?你装聋作哑也没用一样还是要伤人的心!”

说着已听见刺刺在外面道:“二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快来帮我!”远远只见她把无意往屋后推去了想是不想他又和沈凤鸣打了照面。沈凤鸣也会了意站起道:“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回去了。”转身便要走。

“凤鸣!”君黎才哑哑然叫住他。

“怎么?”沈凤鸣回头被遮挡住的光线里只见君黎脸色苍白得像是薄纸整个人甚至有种在瑟瑟发抖之感。他心头一紧忙上前道:“莫是伤势又发作了?”

“刺刺她……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得她一定不会有那种意思的对么?”君黎像是失了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眼睛只是无望地看着他。

沈凤鸣一怔。君黎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自己方才说的那些他像是一句也没听见。可那无望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透露了他的心虚。

既不是伤势发作他心里便放下些。“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带了些愠“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君黎眼神游移开去四散着像是不知该往哪里放正如那颗心也不知该如何放了。“我很怕……”到最后也只是虚无缥缈地汇成了这样三个忽闪不定的字。

这三个字让沈凤鸣忽然若有所觉。“你不会是……”他也像是镇定了一下心神才问道:“比‘那时候’还怕?”

君黎目光转回来看着他点点头。

他知道他说的“那时候”——那是在头一次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女子对自己倾心的时候。他也曾害怕过无措过可那时候的心还是澄明的。

可今日呢?今日的心不是应该更加澄明吗——在看透一切之后在分明下定了决心之后。怎么无端端会因那小姑娘一席半通不通的解释而深感恐惧?

沈凤鸣也像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道士……”他喃喃地道“你……你真的动心了?”

“我没有……”君黎无力地说着无力得自己也不相信抱膝而坐的样子如同世上最无助的剪影。“我只是希望……她也没有。”

可沈凤鸣没有给他这个答案。他知道君黎已欺骗不了自己所以要叫住自己让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来欺骗。可是他不愿意这样纵容他的自欺。

“我没办法帮你。”他也说得有些艰涩因为他多少理解君黎心中的痛苦。可毕竟他自己却不是这样的人不上前大骂他怯懦虚伪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再说出违心之语来。

他还是弃下他一个人走了。君黎坐着。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自作多情了——因为刺刺可没提到半句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刺刺说话时那掩饰不住的高兴明媚和因自己那一句冷淡的话语而忽然一瞬间整个晦暗下去的感觉挥之不去——就算他甚至几乎没怎么抬头看她。

他原已经能够不着痕迹地隐藏自己对她的心思浮动一如他一直游刃有余地化解着另一个女子对自己的相思。可原来那是因为那一切心情的异动都是得不到回应的——都不过是石沉大海聊作寄托的。而若竟然有应却原来是这样激荡难平!

他怕这样忽如其来的回声。他也知自己失措之下装作冷淡的样子定怯懦得丑陋无比可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那令人痛恨的胆怯了吗?

但那堵住喉头的一口热血又是什么呢?昨天夜里那一口想呕却都不敢呕出的浊血正是一直被自己强压下去的心中激荡如今又这样甜腥甜腥地升到喉口。他好想一吐为快可是吐出来便会好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此时想起的却是去年与凌厉分别时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以为刻意不与旁人亲近便不会遭受失去的痛苦吗?”

他曾觉得可笑因为若不曾亲近相与也便不算得到遑论失去。却原来——那感觉如同指缝渗沙依稀觉得得到了些什么却又确实从未得到;忽忽手中已空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抓住任何东西终究还是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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