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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 月夜之食(八)(1 / 2)


竹林忽然这么安静静得——连“听客”也觉到了变化。秋葵将笛音宛转压低将高亢的“动”又变回了轻悠的“静”仿佛不愿打扰两个人的沉思。

沈凤鸣很喜欢这样的静。这样的乐音之下他才能慢慢寻找每一次一击必中前的那点凝思。他此刻不担心他的对手会以抢攻来打断他因为他知道夏琰也需要这样的静。

夏琰杀过的人比沈凤鸣少得多得多可毕竟也不能叫新手了。他感受过“恶”的用法。他也感受过生死。他将手放在剑柄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点最“恶”的心境。他也不担心他的对手会提早打断他因为——他已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一样的念头。

没有一场决斗会允许这样的片刻的存在。但它真实存在了。

也没有太久两个人从各自的沉思里抬起头来用眼神彼此问答——准备好了。竹笛声恰在此时稍稍一偏转入下一阙。

下一阙——大概是又一个漫长的故事但两人的一击很短。每一个杀手最致命的一击通常都短得无人能看清。唯有相隔数丈的距离有点碍事令得——握剑的人和按匕的人不得不花点时间相向而奔。而就是这数丈终于变成一丈——逐血、彻骨终于将出未出——那显然没有讲完下一阙的竹笛之声突然停了。

两人的动作快逾电闪只在那笛声从有至无的一刹那一个已经出鞘一个亦已离袖。可笛声停得那么突然突然得——即使上一霎还陷于全神的生死胜负这一瞬忽然便回到现实——回到那个——竹倾叶纷的现实。

成群的乌鸟在远处莫名嘶叫着飞起剑华与匕寒割裂开漫片的竹枝像整个竹林被哗然打开两片虚空。但“逐血”与“彻骨”——在展现出最真实的“恶”与“殒”之前在决意撕裂或是贯穿对手咽喉的要害时刻在明知理应你死我活的死生瞬间——同时自然而坦然地停止了向前之势没有触到本应奔向的那处血肉“铛”的一声只留下淡淡一点本不应相遇的余晕和一丁点儿气血翻涌的余威。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对视两个人兵刃一触即收如这般酣战也能一刹那结束都向竹林外急奔。掠进厚土庵的大门秋葵依旧坐在那里竹笛还在手中不像遇了什么险。沈凤鸣径抢到她身前有点担惊地看她:“出什么事了?”

秋葵抬起手指指天空“你看那个。”

沈凤鸣与夏琰一起抬头。月不知何时缺蚀了一块变成了种诡异的形状。

“……天狗食月?”

这景象奇诡得两个人都心头发震。“天狗食月”应是开始了一会儿了只不过秋葵一直闭目倾听直到愈来愈多因天象突变而生出的鸟兽扑棱之声令得她睁开双目才陡然发现圆月已缺;而那林中斗狠的二人竹叶蔽月只见夜暗疏影于此等变化全然不曾留意。

总算秋葵并无出什么意外两人松下口气不觉对看了眼眼神里很是交换了下“还打不打”这四个字。秋葵果然适时开口:“你们俩……不打了?”

沈凤鸣面上顿然露出十二分不满一霎时就原形毕露:“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同道士打架——你竟然不拦!”

秋葵露出冰冷不屑的表情:“打架有什么稀奇。难不成你们两个男人还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还要靠我来拦着不成。你到底是想打呢还是不想打?”

沈凤鸣有点无语。上一回不过是与夏琰动了几句口还未动手秋葵便紧张得不得了两处说和这次两人分分明明真刀真枪动起手来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能放心坐着不管。

“你怎么肯定我们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夏琰开口带了丝笑“我就不晓得——想打、不想打又由不得我莫名其妙的便与人拼起命来了。”

秋葵动了动手里的笛子“半点杀气都没有拼什么命?不过是‘过招’。”语气竟然很是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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