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见谅。”
“这几日有位客人忽的食量大增把小店的存货都吃尽了采买不及恐怕明日早膳要晚上一些。”
“无妨。”
道士一摆手。
“正好去对面食肆他家还欠我一道招牌菜咧。”
店家咧嘴笑了笑迟疑了一阵小声说道:
“道长今天才到潇水恐怕不大清楚。”
“近来风闻有贼人夜闯门户杀人夺财晚上切记紧锁门户小心谨慎为妙啊!”
道士点点头。
他是记得今天入城门时黄榜下簇拥着许多人说是招募义士悬赏贼人。
“我自晓得。”
说完店家正要告退却被李长安开口叫住。
“店家你可认得一个叫严松的老人?”
严松?老人?
店家摇了摇头。
“不认得。”
只是辞别离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失笑唤了一声。
“阿梅?”
“哎。”
拐角脆生生钻出个小丫头。
“你去给那大驴添一把草料。”
…………
室内一灯如豆。
李长安掩上黄壳书挠了挠脑袋颇有些无可奈何。
往常几次都有明确的目标他只需要循着黄壳书的指引找到妖魔想办法弄死就成。
可这次倒好直接给了一座城市这教他如何下手?难不成把整座城市都给拆啦?
那这什么个通幽、剑术、驱神、御风可都不好使了得开个空间门去现世拉一队挖掘机才靠谱。
他今儿坐船在城里晃了一圈拼命要找出些异常来。
可除却“繁荣昌盛、安居乐业”八个字儿是什么也没发现。
要真要挑出什么疑点大抵也只有“干净”两个字儿。
这个“干净”不光指街面干净整洁或是居民的精神面貌更是指妖魔鬼怪。
常言道:荒野多妖精聚邑多鬼怪。
说的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天地灵气充裕常有妖类化形或精类诞生;而城市之中人欲繁杂憎恨、嫉妒、贪婪、傲慢种种恶念横生多有鬼怪借此滋长。
可道士今天开着“冲龙玉”一圈闻下来半点儿妖魔鬼怪的气味儿都没闻到实在是干净得古怪。
但是转念一想“干净”又有什么奇怪?莫不是自己污浊里呆久了反把正常当异常?
左右没有头绪。
李长安干脆往床上一躺。
管他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睡觉!
…………
有血腥气。
黑暗里李长安突然睁开双目。
眸光如电激得榻上剑匣嗡然作响但道士虚虚一按便乖巧沉寂下去。
他又拿起剑下了床掌起灯推开门。
门外狭小的中庭月色微明不知何时泛起的雾气浅浅的“铺”了一地在月光下显出砂砾般的质感。
夜风拂过满池“白沙”流淌起来缓缓倾泻入对面那扇虚掩的房门。
而那淡淡的血腥味儿便从门隙中逸出。
……
“嘎吱。”
门轴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李长安推开门。
惨淡的月光混着雾气一并涌入房中。
房中看来一切正常并无打斗厮杀的痕迹只有一个男人仰躺在床榻上瞪着双眼无声无息对李长安的不请自来没有丝毫反应。
李长安认识这人。
正是这个房间的住客先前道士也与他攀谈过几句说是姓钱名大志但又自嘲平素并无大志只求家财万贯、儿孙满堂、妻妾成群。他此番来潇水是为了贩酒但来早了今年这批新酒还未出窖只得在邸店暂住。
没成想不算大志的大志没实现……李长安目光转下去落在他胸膛茶盏大小的殷红上默不作声上前去为他抚上双眼……便悄无声息死在了这雾夜中。
说了声“得罪”李长安检查起钱大志身上的伤口。
高手!
稍作检查李长安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死者的致命伤正在左胸伤口又窄又细故此身亡许久伤口浸出的血才堪堪在里衣上渲染出茶盏大小的印记逸出的血腥味儿为对面房间的李长安所惊觉。
但又足够深可以穿透衣服、皮肉直没心脏。
再看屋中器具以及床榻上掀在一旁的被子。
可以想象出在夜半人静时分凶手悄无声息潜入房中掀开了死者身上被子在其从睡梦中惊醒惶恐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时用一种轻薄而窄细的利器一击刺穿衣裳与皮肉再穿过肋骨间的空隙最终贯入死者心脏。
干净、利落、狠辣一击毙命!
最后悄无声息抽身而退离开前还不忘从容掩上门扉。
……
李长安的神情一时有些凝重不止是因为凶手手段高明更是因为……
抵近之后他从钱大志的尸体上闻到了一股极其轻微的妖气。
而此时。
夜里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与呼喝声。
不多时。
虚虚掩上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对明火执仗的差役闯了进来。
李长安瞧了瞧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自个儿手上沾染的血污。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