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味同嚼蜡。
年初一,天尚未亮,宋清词的队伍便整理行囊,准备回京。
她终于要离开酒城了。
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朝中新派来的文官,余光则率楚军留下负责安防,很快也要回楚地。
走的时候酒城的百姓都出城欢送,宋清词打开马车帘子,笑着朝外头挥手,一派喜庆模样。
等马车离开酒城一段距离,她才放下车帘,脸色也冷了下来。
长公主不高兴呢。
紫练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把自己缩成一团,从昨晚开始长公主就没笑过,方才是为了那些百姓才强颜欢笑。
这会儿车门一关帘子一拉,她又恢复原本的神情了。
坐在紫练旁边的白云间悄悄抬眼一看,宋清词不说话,坐在对面的赵城也不说话,马车里的气氛寂静得诡异。
他再看紫练,紫练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云间终于忍不住了,“那个,长公主,我还是下车吧?我习惯骑马了。”
“外头风雪那么大,骑什么马。”
宋清词淡淡拒绝,白云间无话可说,马车里又恢复寂静。
四个人都不说话。
赵城坐得方正,双腿岔开闭目养神,两手搭在膝上,不去看白云间的神色。
他知道宋清词为什么让他和白云间都坐在马车里,因为她不想看见沈玉临。
从昨晚离开那个废弃的小院,沈玉临一直在找机会跟宋清词解释,她却根本不想见他。
此刻,沈玉临白马银鞍,跟在马车后头行进。
风雪刮在他如玉面容上,像刀一样,他却丝毫不觉得疼。
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着宋清词的马车,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唇动也不动。
“驸马,您还是坐马车吧。”
跟在沈玉临后头的将士上来劝说时,看了一眼前头宋清词的马车,“您的马车就在后头,天寒地冻的,您还是上马车吧,连赵统领都坐马车去了!”
下意识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士兵捂了捂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本来驸马是坐在长公主马车里的,现在却是赵统领和白统领坐在里头,把驸马的位置占没了。
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好在沈玉临没有怪罪。
他只是淡淡瞥了前头的马车一眼,道:“不用了,我喜欢骑马。”
疏离的神情如世外仙人,有些冰冷,士兵不好再劝,只能默默退开。
这一路都是这么走的,沈玉临丝毫没有机会跟宋清词说话,一直到队伍回到京城,在城门外停下。
城门外早有朝臣们在那里等候,迎接宋清词回京。
见到宋清词的马车,众臣殷勤地上前行礼,“恭迎楚国长公主回京,长公主一路风霜辛苦了。”
紫练揭开车帘,宋清词勉强露了脸,“多谢诸位大人前来迎接,我乏得很,只想回府休息。”
她因为情绪不高,脸色不大好看。
众臣见了以为她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连忙道:“长公主不舒服,快请太医来!请长公主回府歇息!”
宋清词点点头,紫练放下车帘,马车朝公主府的方向去。
还没到公主府,远远便见府门外站着一堆人。
陈谢芳带着陶氏等人欢欢喜喜地等她,见她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忙叫人把陈克秀和陈敬棋请出来。
除了陈府的人,柔良也在。
宋清词一下马车见着他们,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外祖父,小舅舅,怎么连你们都来接我了?我怎么敢当。”
陈克秀被陈谢芳扶上前,见着宋清词原本还乐呵呵的,一下又板了脸,“怎么瘦了?定是没好好吃饭。”
宋清词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在酒城起先忙着想办法算计宋朝业,后来便想着如何治理酒城,费尽心力自然瘦了。
紫练抬眼一看,正对上陈克秀精神矍铄的眼,忙福身道:“都是奴婢照顾不周,老太爷别生气,奴婢求曹嬷嬷多给长公主做些好吃的。”
众人闻言发笑,宋清词忙搀着陈克秀撒娇讨好,“我回来几日就胖了,真的,不信到时候外祖父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