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鸡与巨牛()
追逐着求救的尖叫声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从密林深处闪现出来。他的头顶生长着两根尖锐的长角足下原本应该是脚掌的地方生着两个坚硬的圆蹄子正一边咆哮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向我冲近。
很显然这是一个牛头人法尔维大陆上最强壮也是最豪迈的智慧种族之一。事实上很多人都对他们“智慧种族”的概念表示过疑义因为至今为止大陆上的牛头人还以非常原始的部落氏族形式过着零散的小规模群居生活而他们冲动暴躁的性格也更像是一头魔兽而不是一个“智慧种族”。他们仅有的和“智慧”有一点关系的品质也就仅止于格外强盛的自尊心和自豪感而这些也往往成为他们干蠢事的主要原因。
即便是在这个强悍的种族之中正在向我靠近的这个家伙也属于最高大最强壮的一个。我无法准确估算他究竟有多高但我的头顶最多也只能到达他的胸口。在他赤裸的上身和粗犷的面孔上纹满了黑色和红色的花纹。这些花纹被他全身虬劲的肌肉挤压在一起显得格外彪悍骁勇就像是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按照传统牛头人的名字一般都很长它会包含自己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自己获得的称号、自己曾战胜过的最强大的对手的名字以及自己的族名。比如说如果一个牛头人的名字叫做“霍德尔·卡伦·红眼·高地虎·风角”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来自风角部落的名叫霍德尔的牛头人他父亲的名字是卡伦他的绰号是红眼他曾战胜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是一只高地猛虎。
但这些规则对我眼前这个大块头全不适用。他的名字确实很长而且长得难以想象在他的头顶我看见印在他灵魂上的姓名印记足足拐了三个弯。让我惊讶的还不在于此他的名字是如此的宏伟高绝以至于即便是战神亲临恐怕也会惭于领受这样的称号。
“旷古绝今惊天动地盖世无双天下无敌玉树临风秀外慧中忠肝赤胆义薄云天满腹经纶勇冠三军足智多谋年少多金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乌鳞龙仰可上九天揽月俯可下五洋捉鳖浊世翩翩佳公子人间花花美少年天下第一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牛气冲天汗牛充栋小试牛刀气壮如牛虎背牛腰虎踞牛盘沉牛落雁龙飞牛舞之巨牛之牛牛百万”这就是他的名字。必须得承认在他跑向我的过程中这几行文字晃动得很厉害我有可能还看漏了不少。
而最让人跌碎眼球的是这个名字威武得足以让战神汗颜的牛头人战士正在逃跑中紧跟在他身后追杀着他的赫然是……
……一群叽叽喳喳的母鸡?!
牛头人的手中正挥舞着一根大木桩这根木桩粗大得足够作为某个宏伟殿堂的梁柱。不过在这个笨拙的主人手中这把巨大的武器并不比一把犁头更具杀伤力。牛头人战士拙劣而又倾尽全力地舞动着木桩每一击都好像要打碎地面似的。事实上他的大多数攻击确实都是徒劳地落在地面上的并没有给追赶他的母鸡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威胁。
紧跟在我们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身后那些实在谈不上残暴的家禽则轮番上阵用它们细小的短喙一次次啄在牛头人的身上追得他鸡飞牛跳。每啄一次大块头的身上就泛起一朵血花同时头顶飘起一个“—2”或是“—3”的字样——这是他的灵魂被削弱的数量。
原本只要你全力奔跑这些母鸡是不可能追得上的。可这个名字长得几乎能写到天上的去的牛头人战士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跑起来非常地僵硬迟钝一脚深一脚浅、一步长一步短似乎总也找不到平衡有时还会出现同手同脚的“顺拐”的情况。于是跑不出多远他就会落入母鸡们的包围之中
每当被母鸡们包围的时候牛头人总会用力踩踏双蹄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震荡波使那些追赶他的家禽站立不稳他可以趁机冲出包围圈仰头灌下一小瓶灵魂药水然后继续他的亡命之旅。这得益于牛头人的两个种族特性:战争践踏使周围生物的移动速度延缓50%;自然体质使药力作用速度增加50%。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也许这家伙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一早就成为这群家禽口中的新鲜饲料了。
都说牛头人是个骄傲而自负的种族在这方面我眼前的这家伙同样是个非比寻常的异类。一看见我站在树林边他激动得眼眶都要湿润了连忙吐掉满嘴的鸡毛一仰脖狠狠灌进一大瓶灵魂药水东倒西歪地向我跑了过来边跑还边狼狈地叫嚷着:“大哥帮帮忙救命啊……”
在这个世界上种族和战斗技巧并不是决定你强大与否的唯一标准在很多时候灵魂的强度级别更能说明一个生命的力量。比如说这群母鸡的灵魂强度都是一级这基本上是每一个初入法尔维大陆的涉空者们都可以搏杀的程度。
透过魔法镜我看见牛头人战士牛百万的灵魂强度也是一级也就是说他并不能比这群温顺的家禽强到哪儿去。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这个貌似强大的家伙是多么的孱弱也让我更深切地理解了为什么人们总是把夸口说大话的行为称之为“吹牛”。
转眼间牛百万已经闪到了我的身后。他一只手拄着木桩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竭力蜷缩起身子就好像是打算把他身躯都躲藏到我背后让那群母鸡找不着似的。不过这种做法的可行性显然不大他实在是太高大了即便只是坐在地上也几乎和我差不多高根本无处躲藏。
这真是恐怖的一幕十几只母鸡高高跃起搂头盖脸地向我们飞身啄来那不是很尖锐的爪子还不住地在我的铠甲上抓挠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一瞬间我就被这场混乱的灾难吞没了满眼就是杂乱的鸡毛、满耳都是嘈杂的“咯咯”声混杂着浓浓腐草气息的鸡粪味冲击着我的嗅觉几乎让人窒息。我从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现在情愿直面一头狂暴的狮子也不愿对抗这群愤怒的母鸡。
“怎么回事?你这是要开养鸡场吗?”我一把掐住一只快把我的腰带啄断了的母鸡的脖子一边对造成这场大骚乱的罪魁祸首大声问着——那倒霉的牛头人此刻正竭力想把正在他脸上死命扑打的一只家禽扯开在他宽大的牛鼻子上面已经留下了几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只是不小心踩碎了几窝鸡蛋而已!”
很快这群母鸡就为我们展示出了它们强大的杀伤力。虽然每啄一口只能损耗我一两点的生命值可以它们连啄带挠的速度快得足以让最熟练的战士汗颜更何况同时发起这波进攻狂潮的不只是三五只、而是足足有十来只母鸡。倘若不是我的铠甲帮我抵御了大部分攻击恐怕现在我也已经落到不得不逃命的地步了。
看来如果不帮这个冒失的大块头解决这堆麻烦的话只怕我自己也很难脱身了。混乱中我好不容易才摸索到自己的剑柄向着面前纷乱的鸡群顺势一挥一只肥壮的母鸡惨叫一声应声倒地。一团乳白色的光球飘飘摇摇地凌空腾起向我飞来然后融入了我的身体。
这团光是它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是有灵魂的。如果你杀死了别的生命那么他的灵魂就融入到你的灵魂之中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如果你吸收到了足够多的灵魂那么你的灵魂也会变得更强壮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升级”。
同伴的惨死并没有给剩余的母鸡带来任何影响依旧坚持不懈地啄着我的铠甲。它们的勇气是让人赞许的但这份执着却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和这群发了疯的家禽搏斗。而且我的危险也不仅仅是来自于它们……
“嗨你往哪儿砸呐!”一个转身间我险险躲开了牛头人凌空而落的大木棒。在我原来落脚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坚实的大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失手砸向我了。
“对……对不起……”牛百万尖声向我道歉道。看上去他被这些发狂的家禽吓坏了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木桩全无章法地胡乱砸向那群母鸡。
“……我这是第一次使用脑波感应器控制不住平衡小心啊……”他尖叫着提醒我顺手又冲我迎面一击。
脑波感应器?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不过按照我以往的经验如果有什么话是我听不懂的那就一定属于是涉空者们自己的暗号。而对于这些我并没有深究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牛百万此时的表现他简直是在挑战语言学家们对于动作笨拙的形容极限。面对着这些远远称不上凶猛的禽鸟这个“豪迈”的勇士撅起了屁股伸直了双臂僵直而又无力地把手中的木桩推向前仿佛是竭力想和面前的母鸡们拉开距离。
牛百万的动作简直就像一个扭捏的娘们在打闹——不就连娘们也不如起码她们还知道如何揪住对手的头发。我简直要怀疑他究竟是一个以勇猛好斗著称的牛头人还是一个身材特殊、长相前卫的高大地精——这个地底种族懦弱胆小的性格和他们高超的工业制造水平同样著名。
每一次挥动木桩他都会被强大的惯性牵引得站立不稳——事实上就算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免要前仰后合。他无比迟钝的动作使得他难以对这些咯咯乱叫的对手造成真正的威胁当他看见一只母鸡、想要砸向它的时候那只扁毛家禽已经跑到一边去了;而当木桩落下发出沉重的响声时他原本的目标早就绕到背后去啄他的屁股了。
战团中鸡飞牛跳不时有惨叫声传出。
没过多久这些为蛋宝贝复仇心切的强大母亲们让我遭遇了险情。尽管我已经搏杀了七、八只母鸡但我的生命值已经减少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我可以感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伤口的点滴血迹不断流失拼死的绝望也使得我忘却了疼痛这降低了我受到伤害的程度但也昭示着我的生命值已经不满5%了。
我就要死了!尽管仍在奋战但我却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恐惧。刚刚得到的自由和生活就这样终止在一群母鸡的手中这让人不甘却又让我无可奈何。
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牛百万的木桩又一个收势不住冲着我拦腰横扫过来。我慌忙俯下身躲闪那根走火的木桩却意外地击在一只打算从背后偷袭我的母鸡身上把它远远击飞了出去。过了好长时间它的灵魂才飘飘摇摇地飞了回来一分为二地融进了我和牛百万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