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节 征粮的学问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对陈明刚进行了一番诋毁――严格的说不算诋毁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看得出这户房的书办这几年来和王师爷并不相得益彰。
王兆敏不知道他的话是被录音的――当然他也没这个意识――政治保卫总署对这种土著之间的互相揭发的材料极有兴趣。有时候几个字一句话会带出很多有用的讯息。
邬徳认真得听了好一会之后才用一种很是为难的语气说道:“王师爷这么说未尝不是只是我们在临高地脉生疏不借助于这样的人怕是待不下去……”
王兆敏想要不是出了这许多的“汉奸”帮你们干活打仗你们是肯定待不下去的。不过这话只好在肚子里说不过髡贼真是狡猾这说话的意思显然是要自己先开口提条件。
王兆敏把和吴明晋商量好的条件提了出来:穿越众在开始征收秋粮的时候以百仞村的名义主动向县衙缴粮交税纳税面积为五百亩水田每亩不分肥瘦田一律起科为糙米三斗五升辽饷九厘。人丁钱每人三百文按照百仞村登记的户籍大约五十人征收。
作为回报王兆敏许诺秋粮额定一石就多附征一斗二升五合的“耗米”这笔收入全部交给穿越集团。大约就是一千石粮食。至于穿越集团自行收缴的“合理负担”县衙不加干涉他们愿意怎么征就怎么征收――实际上就算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邬徳算计了下按照这个条件扣除缴纳的赋税他们实际的收入大约在七八百石米左右属于基本上不花任何心思就能得到纯收入。
不过这和他们的目的不同:穿越集团现在并不稀罕这点米――不算临高的仓库里仅仅越南的粮仓里他们还有七八千石的糙米没有启运要再添购几千石也是小事一桩。
穿越集团是准备以此为契机打破数百年来即混乱又弊病丛生的明代税赋制度建立高效有序的税收体系从而对临高的县政进行渗透控制换句话说是准备把临高当做新行政管理体系下的试验田。为了这个目的穿越集团是准备花大代价的哪里是区区一千石米可以打发的。
邬徳并不答话却问:“王师爷这秋粮征收的道道我们还真是一窍不通您能不能给我们解说解说?”
王兆敏道:“这有何难?只是其中的花样弊病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敬请赐教!”
反正闲来无事看这位邬首长的意思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事情大约还有得谈。为了取信于澳洲人王兆敏便把征粮中的种种弊政和花样拣了些说给邬徳听。
“其实在下本是刑名出身。”王兆敏道“不过也学过钱粮一般的小县的钱粮也应付得来。”
但凡县令上任刑名钱粮两位师爷是最重要。前者协助县令审理刑事案件。后者专门协同东家办理钱粮奏销、地丁人口、门牌清册、田地丈量、开仓赈济、杂税征收这一类业务。特长是不仅谙熟这方面的种种门道而且精于书算。
王兆敏的本行是刑名但是他的学艺不精一直混不到好的东家――大多是些在偏僻小县里打转的举人老爷或者“同进士”。小县城人口少打官司的自然也少分请两名师爷有点浪费所以就又学了钱粮虽说不甚精通但是一人身兼两职不仅自己多了一份收益东家也少了一个人的开销皆大欢喜。
钱粮师爷的本事除了算盘上之外还在于能了解情况善于应付书办。这是因为额征钱粮地丁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座落何方起科多少?只有县衙里户房的书办才一清二楚。他们所凭借的就是代代相传的一本秘册称为“鱼鳞册”。没有这本册子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
鱼麟册本是公物是政府主持绘制修订的但是年深日久县里存档的或湮灭或丢失早就不知去向政府修订的“公册”反而成了书办的私产。不管是县令还是钱粮师爷要顺顺利利的办下每年的夏秋两赋的公事来时常会为书办所挟制。
一般来说县令上任之后钱粮师爷就要去和户房的书办谈条件讲斤两形成一个默契勾结起来各取所需。王兆敏和陈明刚之间却一直有些疙疙瘩瘩的。原因是临高这地方很偏僻天高皇帝远书办对官员的忌惮心理也少了许多。
“户书”因为有鱼麟册不但公事可以顺利本人也能借此大发其财多少年来钱粮地丁的征收是一盘混帐纳了钱粮的未见得能收到官府收粮的“粮串”不纳粮的却握有纳粮的凭证。有人没有立锥之地却要缴粮有人坐拥千顷良田却毋须缴纳粒米反正“上头”只要征额够成数如何张冠李戴那是根本不管的。
至于其中的花样名目繁多。王兆敏就说了“诡寄”、“产去粮存”这两种花样。后者邬徳从张兴教的身上就知道了至于“诡寄”他也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