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注意第三层楼座上的黑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人群沉浸在一片狂热的喧腾中继而发生了场不大不小的骚乱那位白人船长由于过度的激动踩断了座板从楼座上滚了下来。他很侥幸的没有受到肉体上的损伤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和那些被他压伤的人一齐发出痛苦的"shen yin"。
一个小时后船长摇摇晃晃地走进巴石河码头区的一间酒馆要了一大杯椰子汁酿成的土巴酒这差不多是菲律宾最廉价的酒精饮料边喝边咒骂着命运的无情。
“弗尔南多船长”有人对自己打招呼。船长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头戴草帽穿着中国人常见的对襟小褂下身却套了一条欧洲式的水手长裤。他似乎故意将自己的陶酒杯推到船长面前。弗尔南多瞪直了眼睛鼻子耸动着贪婪地吸取大黄甜酒的香气。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国人竟然喝得起在马尼拉售价不菲的“大唐公主”甜酒!
“我的主人在隔壁的包间他要请弗尔南多先生喝几杯好的请您跟我来。”中国人转过去起身走了他拿起酒杯的动作很慢。船长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中国人手中那只再普通不过的陶杯底下露出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对方已经转过身弗尔南多伸手按住了那块金币将它慢慢地笼进袖子里。
“管它呢”船长自言自语说:“反正已经都输的一点不剩啦。”他丢下酒杯抓起自己的帽子。跟着中国人的背影向酒馆后间走去。
弗尔南多眯起了眼睛从敞亮的酒馆外间到后边黑暗的隔间里。光亮的变化让他的眼睛很不适应。隔间里没有窗户门在他身后关上里边唯一的光源来自餐桌上一盏简陋的椰油灯火苗挣扎似的摇曳着只能照亮半张桌子。在船长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包间里咋明咋暗的微光以后他看见一个有些驼背的人坐在桌子的后面他的座位好像故意避开油灯的微弱亮光。
“请坐德?弗尔南多。”那个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的驼背用一种刻意变了调的嘶哑声音说话。弗尔南多船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略吃了一惊:在马尼拉知道自己祖国的人并不多而这个神秘人物说的却是法语。
中国人为弗尔南多端来杯盘斟满甜酒然后退到门口似乎对一切谈话都不感兴趣。
“德?弗尔南多有个关于你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如果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弗尔南多停止狂饮甜酒的话。这个神秘人物的问题就是了“你信仰哪一个上帝?梵蒂冈还是胡格诺?”
船长手颤抖了一下没留意自己的酒泼在了桌子上。从拉罗歇尔突出重围在巴巴利群岛替穆斯林帕夏们卖命又险些丧命于葡萄牙的炮弹;替苏拉特的英国人运货却遭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袭击船货两失。这些经历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至少在没喝醉的时候。在西班牙人统治的地盘上一个胡格诺除了被送上火刑架不会有别的结局。
“上帝是唯一的真神。”船长慢吞吞地说。
黑暗中的身躯在椅子中移动了一下船长现在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大半身躯都裹在黑色斗篷里脸上带着黑色的半截面具。露出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胡须。
“弗尔南多船长我知道你是一名生意人。”黑衣人改用西班牙语说话了“生意人永远只有一个上帝。”
他举起右手黑色的羊皮手套让弗尔南打了个激灵:仿佛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裹在黑色躯壳中的非人类的鬼怪黑手松开了一把杜卡特哗啦啦地滚到桌上有几枚撞到船长的酒杯才倒下发出黄金的脆响。“上帝的福音是不可或缺的我的朋友特别是经过一场豪赌之后。”
弗尔南多热切的眼神凝聚在这几块金币上摇曳而晦暗的灯光下仿佛整张桌面都跃动着灿灿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