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袅堡的一栋兵营宿舍里谭小芹默默的望着窗外的操场。操场周围的树木已经有一人多高了当初她和盐场村的村民们来这里种树的时候树苗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高。
现在是冬天树木上的叶子虽是绿得却显得灰扑扑的草木也不像其他季节那么繁盛操场上空荡荡的她的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过了年自己就要二十四了。谭小芹默默的想着心里莫名的感到惶恐。
谭小芹没念过什么书自然吟咏不出伤景感怀的诗句但是她的心情和古今能吃饱饭的文学少女一样充满了惆怅。
二十四岁村里的女人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做了几个孩子的娘就算没孩子也已经嫁为人妇。若是哪个的女儿到这个年龄还待字闺中那就是道地的老姑娘了。
谭小芹自从进了马袅农讲所的培训班当上了妇女干部通晓了许多“澳洲道理”元老们在培训他们这些土著学员的时候不仅用言语也身体力行的将现代文明的观念传播给他们。所以她知道二十四岁对女性来说还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好时光”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她还记得杜首长语重心长的对她们说:“你们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我和你们一样打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读书、写文章之外什么具体的事情都做不了更别说能像你们这样独当一面的工作了!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妇女干部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话是没错谭小芹自从“从龙”以来。官一直升从小小的盐场村妇女委员。一路晋升现在她已经是澄迈县的产业经济科科长了。由于年龄轻、资历老又是农讲所出身她已经被列入了“重点培养”的行列。这次北伐组织部门抽调海南各地干部准备北上接受政权她是第一批被挑选出来的。据说她将被委以重任搞不好会当个县太爷。
她爹她的亲族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谭家是多少辈子都是挑水晒盐的苦人。现在居然要出“县太爷”了!虽说是个女孩子到底也是谭家出来。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谭家的长辈们转得还是这样的念头。
可是她娘却和男人们的想法不一样她被选入北上干部集训队之前得到假期回家探亲在一片热闹喧哗恭维话之后娘把她拉到自己屋子里小声的问她:自个的终身大事怎么办?
“……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就是道地的老姑娘了。要过去这个年龄就只能给人当填方了。”
之所以说“过去”那是因为如今临高有太多年富力强的男人没有老婆的。
“……你爹。你叔伯他们都巴望着你升官――谭家出去当官的人就数你升官最快他们都指着你发达了大家有好处。就没替你想想。你这么一年一年的耗下去难道准备三十再嫁人?女孩子等不起呀人老珠黄不值钱!别以为娘不知道你爹的想头。他是指望着你当官和首长能多见面有首长能瞧上你去做小――他也不想想。首长要娶人做小也得娶个年纪小的能要个年龄大的?”
一席话说得谭小芹脸火烫。其实这想法不仅她爹、她叔伯有她自己一度也怀着这样的念想。可是最终也没有哪个首长看上自己要说元老里最器重最喜欢自己的就只有杜首长了可她是个女人。
接着娘就开始给她说合说得是她娘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也二十八了在临高城铁上烧锅炉――在临高这可是地道的“技术工种”收入相当可观。
“……家里很是过得人也长得平头正脸的这孩子是娘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爹娘不是挑剔人两家里还是亲戚你嫁过去不会受苦……”
其实那时候她是有些心动的。这几年她在外面当干部年龄一天天大上去就算心里没想法体内的荷尔蒙也时时提醒她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生理需求特别是一个人在外地工作那些漫漫长夜里孤单单的睡在宿舍里难免觉得空虚寂寞冷。再说这男方的条件也相当不错:归化民技术工人在临高的婚姻市场上可是很抢手的存在。
但是想到组织处谈话的时候上级已经十分明确的宣布过:不论男女出发前都不能结婚女干部不能怀孕。如有违反的一律停职进“学习班”“再教育”。
县太爷什么的谭小芹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违反纪律”对谭小芹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后果不用说是很严重不要说她个人就是全家乃至整个盐场村都承受不起。最终这事就没成。娘失望的连连叹气她的心里也觉得很不好过。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呢。”谭小芹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由的顾影自怜起来。
“小芹你在说什么呢?”宿舍的门推开了进来的是陆橙她的舍友在这次集训中认识的。按照集训的内容她猜这位陆橙到大陆上之后的工作大概和她差不多。
陆橙的年龄比她要小一些却很是老成。做事更是一板一眼谭小芹听她说原本是在财税部门工作的――难怪会有和年龄不相称的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