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奥斯卡还算坚强只是发了一会的疯打乱了周围几张桌椅就停了下来颓然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的喃喃个不停。
“老兄不介意的话给我好好说一下如何?”
见奥斯卡安静下来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盘腿问道他需要一个发泄我想他会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
果然奥斯卡喃喃着抬起了头双目恢复了一些神志又高又壮的躯体却死去活来的垂着说不尽的苍白无力。
“我和罗德在训练营里认识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他开始喃喃说话目光透露着追忆时的空洞。
“当时我们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已经约好在晋职以后就组成一个冒险小队一起捅巴尔他娘的……”
奥斯卡突然重新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摇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罗德几年前就结婚了他的妻子史蒂贝露是个很好地女孩经常会做些好吃的给我们带来我们都很羡慕罗德这家伙竟然娶到了那么好的妻子……
史蒂贝露怀了罗德孩子有一天她在齐格小村的父亲病了。史蒂贝露想回去探望当时罗德在训练营有着要紧的课程所以就拜托我送史蒂贝露走一趟可是后来……
后来在半路上我们遇到了几只硬皮老鼠当时我还没有转职对付一只硬皮老鼠没问题。但是当时却同时出现五只而且旁边还有史蒂贝露在所以我立刻背起史蒂贝露往回跑一直跑回罗格营地我以为安全了。就放下了史蒂贝露可是她却直接倒了下去胸口插着一枚长刺她已经怀孕了有八个月了呀……”
奥斯卡泣不成声。哽咽的语句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干嚎整个上半身都无力的趴伏在地上。
“我好恨呀五只硬皮老鼠只是区区五只硬皮老鼠现在我只要一只手指都能摁死却让我们痛苦了一生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史蒂贝露热乎乎地鲜血。粘在背上的感觉我对不起罗德没有遵守诺言守护好史蒂贝露如果当时我选择让史蒂贝露先跑自己拖住五只硬皮老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盘坐地上我愣了半响。才拍了拍伏在地上干嚎不止的奥斯卡。
“老兄。别伤心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如果当时要我选择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的。”
以当时奥斯卡未晋职的实力选择带着史蒂贝露逃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让史蒂贝露一个人跑由他拖着硬皮老鼠硬皮老鼠是远程攻击试问他一个未转职地野蛮人该如何去拖延时间?怕是不用片刻就会被射成蜂窝剩下史蒂贝露一个怀胎八月的女人在荒山野地十有**连死都不知道是怎样死的。
不过或许奥斯卡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错如果当时他能多冷静一点想到将史蒂贝露背在背上的危险而改将她抱在前面或许就不会有事。
但是谁又知道那根针刺是什么时候刺入史蒂贝露的胸膛呢?或许是在奥斯卡抱着史蒂贝露转身离去地一刹那那时是背着还是抱着都已经太晚了抱着的话也不过就是提前一步知道她的死而已。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说清的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换做我是罗德而史蒂贝露是维拉丝地话我可能……不绝对会疯狂的选择和奥斯卡同归于尽罗德对史蒂贝露的爱并不比我对维拉丝的爱少多少他却没有这样做也足以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友谊还有他的心胸意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能猜个大概史蒂贝露当时大概还留有一口气和赶来的罗德见上了最后一面并抚着肚里地胎儿宽慰罗德说出罗德当日对我说过的话。
——罗德亲爱的不用伤心看这里的所有孩子这个大陆的所有孩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幸福的你要好好善待他们保护他们……
这句话便直接造成了罗德如今的所作所为并在防线突破地一刹那挺身而出保护了那里地孩子。
虽说罗德并没有找奥斯卡拼命却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他?此后两个好朋友便是形同陌路奥斯卡内心有愧所以一直避着他罗德也因此由巫师转向死灵法师职业最终将史蒂贝露“复活”……
“老兄如果我是罗德的话我也不会原谅你但是听我说这真地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谁当时会都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是这该死的命运在玩弄我们而已。”
我的话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奥斯卡依然不断用拳头捶打着地面坚实光滑的硬木铺成的酒吧地板已经完全碎裂潺潺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可是老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却依然没有保护好史蒂贝露和罗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两个在我面前倒下。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人垃圾懦夫混蛋……”
说着奥斯卡突然发疯似的敲打起自己地脑袋每一拳都是用尽力气发出砰砰的响声。任由他这样下去的话不被自己打死也要落得个三级脑残。
“冷静点老兄先给我说说又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用力紧箍着他的手靠野蛮人的力气就是大呀。
奥斯卡从地上抬起大脸沾满了地板尘埃的泪水。从他毫无色彩的瞳孔里流出来和鼻子上的鼻涕混合在一起整张脸稀里哗啦地。
他反过来紧紧抓着我的手拼命摇了起来大声吼道。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史蒂贝露其实还活着。她的灵魂一直默默的守护着罗德呀!!”
他似找到了宣泄口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和往常一样群魔堡垒特有的狩猎活动依然有许多冒险者参加。那些小孩也按照惯例站在防线上面不改色的看着丑陋的怪物汹涌朝这边扑过来大声谈论着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地职业。
然而就在狩猎活动进行到最激烈的那一刻地狱降临了遥远怪物大军后方突然张开数张血红狰狞的大口。从里面涌出大量的怪物冒险者只是蒙了片刻便被数量激增至几倍的怪物吞没里面不乏毁灭骑士这种至少也要在神罚之城区域才能遇见地高级远程怪物。
坚固的防线刹那间变得岌岌可危幸好冒险者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他们一边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边后退只要回到群魔堡垒。哪怕再多上百倍的怪物。他们也巍然不惧。
可是他们能安全撤离。但是那些生活这里地平民却不能呀尤其是那几个还在防线上呆愣的孩子。
罗德出现了他用骨墙争取了一点时间将那几个孩子救了下来然后站在高高的防线上像一个姿势优美的音乐指挥家用自己的技能如同艺术一般操纵着那片区域所有怪物。
死灵法师本来就是操纵战场的艺术家而罗德更是将这一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竟然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一大段区域给守住差点让那些忙于后退的冒险者看呆了眼群魔堡垒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么nb地死灵法师?
不远处的奥斯卡看到罗德竟然一个人顶住一整段区域也顾不得两个人之间形同陌路的关系连忙杀开一条血路冲了上去想和他汇合。
一边用骨墙和各种诅咒技能操纵着战场罗德眼角的余光撇及那几个被自己救下已经踏入安全区域的孩子不由微微一笑。
那温柔之极的一笑就像父亲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一般由阴森森的死灵法师露出这样地笑容更似寒冬盛开地牡丹让人感动。
然后他并没有发现数百名毁灭骑士混杂在厄运骑士里面正悄悄向他逼近然后数百道魔法绽放出光华将他笼罩。
这一刻被魔法光辉照亮的罗德地脸没有丝毫惊慌和恐惧依然保持着笑容目光里流露出疲惫解脱的神情嘴唇喃喃如果懂得读唇语的话便会知道他所说的话。
——好累啊我来见你了史蒂贝露。
“不!!”
奥斯卡伸手努力抓向那遥远的背影他离罗德还有一百多米远这一百多米就是生和死的距离。
谁也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站在罗德旁边他的妻子史蒂贝露——其实谁都知道骷髅是没有灵魂的罗德这样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或许就连罗德也这样认为。
然而就是这具被认为没有灵魂的骷髅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挡在罗德面前几百道能量弹尽数落在它脆弱的骸骨上。
“卡啦——”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般一个晶莹的骷髅头随着爆炸高高弹起在空中在罗德呆滞的目光中慢慢翻转着掉落在罗德手上。
罗德失神的端详着手中的骷髅头——上齿咬着下齿。如果添上血肉的话那或许是一张轻轻咬着下唇地含蓄笑容罗德清晰记得美丽的史蒂贝露总是无数遍无数遍温柔的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那干燥失神的瞳孔突然失控般的湿润起来在这一刹那他明白了。史蒂贝露并没有死她一直在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可笑自己还时不时认为这具骷髅只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长久以来盘旋在心里的问题在史蒂贝露弥留之际依然带着温柔笑容所留下来地最后一句话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也只能抖动着苍白的嘴唇。即使罗德将耳朵贴在她嘴边最后也没能听见她要说什么这一直是罗德心中最大的心结。
如今罗德终于听见了悔恨的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史蒂贝露的头骨上。
——亲爱的我会……一直守护你。
但是已经太迟了。
猛然间罗德突然抱着怀里的头骨。大声嘶吼起来那比地狱还要凄厉绝望愤怒地嚎叫甚至盖过了战场的厮杀声让所有怪物也不禁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面色狰狞的看着脚下的怪物干瘪地身体突然像不规则的气球一样怪异的膨胀起来。
死灵法师的二阶技能尸爆是利用死者死后残余地生命能量引发爆炸。死者生前的生命越旺盛死后残留的生命能量自然也就越多爆炸的威力也更强。
可惜的是无论死灵法师如何研究也无法将尸爆改良成将**的生命能量引爆因为这些生命能量是有主的不受他们技能的控制这便是横跨在死灵法师面前地巨大屏障。
不过。虽然研究失败。却并没有妨碍疯狂的死灵法师向另外一个极端研究竟然别人的生命是有主的。不受自己的技能控制那么自己的生命总能受自己控制吧。
于是借此而研究出来的大名鼎鼎死灵法师二阶尸爆技能的改良——自爆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地存在生命死后残留下来地一丝生命能量就能让尸爆发挥出巨大的威力那么死灵法师自身充沛地生命能量又能引发出何等威力呢?
群魔堡垒的冒险者今天就亲眼见识到了五阶死灵法师自爆的威力天地间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以罗德为中心向怪物的方向冲去冲击波所过之处怪物泯灭地面崩裂形成了一条宽几百米一直延伸直郊外大草原深处的巨大鸿沟。
周围千米以内的冒险者也受这道冲击波的影响纷纷被刮飞出去这还是罗德有意识的将威力引导向前面的怪物否则这些冒险者就不止被刮飞那么简单了。
后来据冒险者统计光这一记自爆就消灭了上万只怪物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冒险者的伤亡绝对不止四五个那么简单。
罗德并没有死透他只剩下自胸口以上的上半身半个脑袋没了左手也没了右手依然紧紧抱着骷髅头虽然如此凭着转职者强悍的生命力特别是死灵法师对生命的理解和研究他依然还保留着一口气被重新冲上去的奥斯卡给拖了回来。
然后也就留下了那么几句话。
“奥斯卡我好恨恨你当时为什么没能保护史蒂贝露我好恨恨史蒂贝露明明在我身边却不肯告诉我我更恨恨自己为什么到如今才醒悟过来……”
奥斯卡泣不成声的将罗德最后所说的话说了出来一连三个恨字仿佛包含了他这一生的痛苦和愤怒沉重的让人心里喘不过起来悲哀的让人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将长久隐藏在心里的痛苦一股脑的倾泻出来奥斯卡虽然还是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但是眼神却已经有了一丝光彩不再像刚刚那样仿佛随时都要将刀往自己胸口扎下去的模样。
“对了老弟他临死前还托付我将一样东西交给你。”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奥斯卡开口叫住了我将一条染血的红色围巾交到我手上然后解脱似的趴在地上进入了梦乡从昨天一直到现在他的心灵都在饱受煎熬已经太累太累了。
我失神的握着围巾就连刺客拉丁从阴暗角落走出来感激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都没有注意到便踉踉跄跄的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旅馆又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是醒来的时候脸上却有两行清晰的泪痕。
第二天我来到了罗德的坟前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在他的牌位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牌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史蒂贝露几个字应该是出自奥斯卡那厮的手笔。
一屁股坐在他坟前我又说了很多很多维拉丝的小幽灵的莎拉的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最后取出一条小金链细细抚摸着那颗小晶石上面刻着的字已经在我眼中模糊起来。
我会……一直守护你。
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直到一阵碎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维抬头一看是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他们看见我露出胆怯的神情却依然慢步走上来努力无视我的存在跪在罗德坟前将一束被他们温暖的小手抓得有些发黄的花束细细摆在坟前。
花束不算漂亮但是在群魔堡垒想要找到一朵花却比找到一块珍贵的矿石更难更难。
“罗德叔叔……”
几个小孩开始说着一些话我却突然打断了他们。
“你们愿意叫他一声爸爸吗?”
几个小孩惊愕的看着我带头的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罗德叔叔比爸爸还要好我们都想这么叫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会很乐意的。”我笑了。
听我这么说几个小孩脸上有了欢喜喜冲冲的重新摆好姿势双手抱拳祷告着。
“罗德爸爸你听我说最近呀……”
罗德若是你的灵魂还在的话也该会很高兴吧看着高兴离去的小孩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凝视着罗德的牌位。
然后拿出那条红围巾将他和史蒂贝露的牌位轻轻拢在一起转身大步离去。
自此以后那个经常带着小孩在街道上玩耍的瘦弱身影那具寸步不离的骷髅永远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野蛮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