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府里来人说今天一早王爷和王妃要到婆台寺做法事让她跟过去侍候茶水她昨天就回府里当差了这会儿早该走了。”吴氏有点儿艰难的站起来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递给陈安。
陈安没接茶紧拧着眉头一脸烦恼“没事的时候她成天闲着这有事儿了她偏偏当差去了真是。我有点事儿晚上不回来吃饭。”
陈安说完掉头就走。
“哎!”吴氏追了一步“大妹妹做了身薄夹袄说让你得空走一趟皇陵给阿娘……”吴氏话没说完陈安已经开院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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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那间石榴树伸出院门的小院外杨婆子托着包熟羊肉在院门外扬声叫了句推门进了院子。
“杨婶子来了饭吃了没有?”杨大娘子从厨房伸出头笑问道:“我正和面您要是没吃我再加一瓢面。”
“还没吃呢。”杨婆子说着托着羊肉进了厨房伸头往和面盆里看了眼“就这一点面?没面了?”
“多着呢。”杨大娘子一边又添了大半瓢面一边笑着示意杨婆子看面缸里的面。“先生不是替阿兴寻了份在衙门里整帐的活么说是衙门里管饭上半天上了课直接去衙门了称吃饭再干活阿兴说顿顿有肉。”
杨大娘子话里透着喜气。先生还说了在衙门里做的好了等年底吏考的时候只要考的不算太差就能进衙门做个小吏。
“那敢情好。”杨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舀水洗了手将荷叶包打开将那块熟羊肉切成薄片先放进锅里。
杨大娘子和面擀面极其利落很快下了两碗羊肉面出来端到正屋杨大娘子又夹了一碟子腌白菜丝滴了几滴香油两人对坐舒舒服服吃了面。
杨大娘子收拾好碗筷杨婆子沏了茶抿着看着擦干手就拿起针线给杨兴纳一双厚厚的鞋底的杨大娘子片刻长叹了口气。
“婶子叹什么气?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又有缠手的亲事了?”杨大娘子抬头看了眼杨婆子笑道。
杨婆子是南城小有名气的媒婆这说亲可是个麻烦事儿。
“是有件事儿昨天晚上听说的我这一夜都没睡着犹豫到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杨婆子声音沉郁。
杨大娘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有几分惊惧的看着杨婆子“婶子别吓我。我家能有什么……兴哥儿?”
“唉也不能不说不是兴哥儿。是你父母。”杨婆子避开了杨大娘子的目光。
杨大娘子愕然看着杨婆子手里的鞋底滑了下来。
“别急你听我说。”杨婆子捡起鞋底塞到杨大娘子手里。“是有个机会能替你阿爹和阿娘申冤报仇唉”杨婆子这一声长叹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大姐儿咱们处了这几年我拿你当亲闺女看我说实话这仇不仇的唉!”
杨婆子一声接一声的长叹“可那是你亲生父母我不能多说再说咱们不光咱们这世上的人多半身不由已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儿吧。”
杨婆子抹了把眼泪“我这人老了老了眼泪多起来了年青的时候想这么淌眼泪都得用生姜。说远了昨儿我听说害死你父母的那个骆远航他那个后台那个姑父被人告了状子已经送到陈御史手里了你要是想报仇现在是个好机会。”
杨大娘子呆呆的看着杨婆子好半天伸手抓住杨婆子的手声音微颤“婶子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让我……”
“没说一定让你怎么着只是说你要是想报仇现在是个机会没说……”杨婆子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我知道了我去。婶子我的事我家的事您都知道这几年我能这了几年这几年这样的日子这份大恩大德怎么报都不过我从前……兴哥儿这会儿还没考过吏考就有人要结亲婶子我知道我懂这天底下哪有全是好处的事儿?
再说能替我阿爹明了冤这也是份大恩大德。”
杨婆子一下接一下拍着杨大娘子的手一声接一声叹着气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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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和李夏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往婆台寺做超度法会的第三天在太子和江皇后的车驾经过御街到大慈恩寺祈福祈雨之前御街往大慈恩寺转弯的路口先是不知道从哪儿撒了无数张写着冤的纸钱直撒的漫天飞舞。
接着就有人一身雪白孝服顶着写着血淋淋冤字的巨大白布哭喊着冤枉冲进御街迎着车驾高举状纸。
这一个冤枉后面紧跟着浑身孝服一只手高举牌位的杨大娘子另一只手高举着状纸往上冲着告状。
满街看热闹、凑热闹的市井之人和贵人命妇都屏气噤声看着眼前这极不寻常的一幕一个个提着颗心各怀猜测。
紧跟在太子车驾旁边的江延世看着熊大身后铺开喧嚣的那个巨大冤字眼睛一点点眯起此冤和杭州城的那个冤字一脉相承啊。
熊大和杨大娘子的状纸和他们递上去同时在市井中间飞快的散播开去。
熊大和杨大娘子之所以在相隔多年之后同时想起来去申这个早多少年前就该拼死告状的血泪之冤枉是因为他们同时连着十来夜都做着同样的梦:他们冤枉而死的血亲长辈愤恨而游荡于天地间在明冤报仇之前他们不能转世投生。
在天道没有恢复公平恶人没有惩处之前这雨是不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