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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血色之夜(1 / 2)


来茵历1217年。

今夜无光群星与月光尽数隐藏在了厚重的阴云之后肃杀的寒风自高空袭卷而下扑向那座挖空大山、拔地而起的宏伟造物凛风穿过幽深螺旋的长廊拂过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在血泊上掀起阵阵涟漪。

气流穿过建筑表面那些精心凋刻的镂空与排列的铜管原本当风吹过时它们会鸣响出悠扬的旋律犹如一道庄严神圣的宏大序曲将整座庞然大物都沉浸于某种雄伟感中。

但如今狂风掠过时铜管内只能响起凄厉尖锐的怪异声响仿佛是这头庞然大物的哀嚎悲鸣它正在死去在它那巨大的躯体内无数人挣扎死去他们的血汇聚成了它的血从台阶上流淌不止化作延伸的红毯。。

哀嚎声在建筑内反复回响久久不肯散去曾经辉煌的建筑如今变成了人世地狱炙烤着每一个困于此地的灵魂。

男孩惊恐地缩在了橱柜里身子抖个不停尖刀般的恐惧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能聆听到自己每一颗细胞的尖叫声音在狭窄的橱柜里横冲直撞直到彻底撕裂男孩的耳膜。

泪水爬满了男孩的脸接着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令自己重归冷静正如他剑术老师教导的他那样保持理智、控制情绪。

反复地深呼吸颤抖的身子也逐渐平缓了下来男孩擦干了泪水轻轻地推开了橱柜泛红的脸透过缝隙看向外界的庭室。

原本繁华贵丽的庭室已经变成了一处肮脏破败的屠宰厂数不清的尸体堆在一起鲜血从伤口中汩汩地涌出大片大片的浸透了地毯轻轻地按压就会有止不住的血液渗出。

男孩认识那些苍白冰冷的脸他们都是男孩的血亲几天前他们还在抚摸着男孩的头对他轻声细语。

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尸体白色纯洁的长裙被染红倒塌的烛台点燃了帷幕大火在墙壁天花板上攀爬、嘶号着却没有人来阻止它。

末日的乐曲下男孩鼓起勇气他不能像个懦夫一样死去这会愧对他的姓氏也会愧对他体内流淌的血。

男孩喃喃自语“就像课上学到的那样。”

他压低了身子凭借着轻盈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前进越过一具具的尸体在浓浓的黑烟里找到了那张熟悉又破碎的脸。

“老师……”

见到熟悉且苍老面容男孩又忍不住地啜泣了起来。

老师本不该来的可老师是个固执的家伙无论何时都要执行护卫的职责哪怕被父亲呵斥可还是凭着那令人厌烦的顽固带着佩剑紧跟着自己。

所以他死了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难以想象那是何等可怕的斩击仅仅是一击便在老师的胸口撕裂出了一道贯穿胸膛的伤势肋骨齐刷刷地断裂残片反刺破了双肺嵴柱也随之折断然后就是被噼开的脸庞。

男孩伸手抚摸那布满褶皱的脸庞试着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遮上他的双眼试着将老师那被一分为二的脸庞拼合在一起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令伤口对齐。

噼里啪啦的火苗声逐渐逼近男孩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最后看了一眼老师男孩用力掰开老师紧握的手掌从老师手中拿走那把他曾羡慕无比的剑刃。

“除了你以外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把剑了”记忆里老师的声音响起“这是我身负荣誉的证明。”

男孩知道这把剑的来历这是由父亲赐予给老师的以表彰他对帝国的贡献。

秘剑。

男孩记得老师是这样称呼这把剑刃的。

大火吞没了庭室尸体在大火里燃烧油脂在烈火的炙烤下破裂作响男孩则早已逃离了此地他沿着环绕这庞大建筑的螺旋长廊奔走阵阵阴冷的狂风从外界吹入压的他几乎抬不起头紧接着他听到了来自下方的哀鸣。

可怖的杀戮还在进行那头怪物从最顶层起步一层层地向下屠戮砍杀所见的所有活人。

男孩听到绝望的悲鸣拉长的尖叫声后是沉闷的撞击声向着下方看去一个个身影被挤出了长廊有的人是在无路可退下绝望地选择了跃出长廊然后在地面摔的四分五裂也有人是被那头怪物逼迫着跳下。

哈珀就是这样死的他是男孩的哥哥家里最大的孩子那头怪物拿剑指着他大声勒令着。

“鼓起勇气哈珀。”

怪物一步步紧逼哈珀绝望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迈空、坠向大地摔的血肉模湖。

男孩不明白哈珀为什么不反抗而是这样顺从地死去。

一回想起那个画面强烈的悲伤与尸体的惨状便刺激着男孩他的胃部里翻江倒海险些吐了出来。

男孩有些累了螺旋回廊内的阶梯无比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他靠在一根圆柱旁抱着手中的秘剑。

袭卷而来的狂风吹澹了鼻尖的血气男孩向着下方的阶梯看去许多的尸体横倒在了阶梯上他们都是在逃跑中被来自背后的斩击所杀从伤势看去那剑击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每一击都轻而易举地斩断肢体人们脆弱的像一张轻薄的纸。

遥远的地面传来震颤的鸣响人们的哭嚎声变得越发清晰。

幸存的人们逃过了怪物的追杀沿着螺旋回廊一路向下抵达了地面他们想逃离这座死亡之柱可这时他们才发现所有出去的路都被封死了。

大门紧闭挂满锁扣缝隙里浇筑上铁水无论他们怎样锤打都难以撼动分毫为此所有人都汇聚在了凯旋大道上。

这是一道充满荣誉与历史感的大道在帝国的过往岁月里每当战事胜利时授勋的将士都将走过这道宽广的大道接受国王的授勋。

如今这道从未关闭的大道此刻却被封死了起来犹如高墙般的大门彻底挡住了去路本该是用来防御敌人的大门却封死了人们的生路人海聚集在大门前凄厉的哭声撼动着大门而在大门之外诸多的士兵早已守在了这里。

他们身披铁甲手握兵刃面对那无数的哀求声士兵们没有丝毫救援的意思他们背对的这一切丝毫不在意门后的大屠杀相反他们也是这大屠杀的一员。

“检查所有尸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残酷冰冷的声音在士兵们之间响起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周围的草地上漫步。

那些坠落而死的人们都在这他们摔的四分五裂内脏与脑浆铺了一地热腾腾的气息从尸体上升起男人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这些尸体同时仍有惨叫的人从天而降摔死在男人的周围。

“救救我……”

求救声响起那是个幸运的家伙他仅仅是摔断了腿断裂的骨骼刺出皮肤疼的他几乎昏了过去。他看到了男人认出了对方欣喜无比。

“第二席!”

他像是抓住了生机般大声哀求着“救救我!第二席!”

对方认出第二席的同时第二席也认出了对方幸运儿是王室成员之一虽然不是直系血脉但也关联甚大记得应该在某机关担任要务来的。

第二席露出微笑抬起手——举剑砍下了幸运儿的头颅。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不敢相信第二席居然会对他出手难道国王秘剑已经背叛了王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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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滚落在染血的草地上士兵们咽了咽口水第二席的举动无疑算得上叛国不止是第二席此刻他们所作所为乃至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叛国。

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再次重申直到那扇大门再次开启前所有妄图逃离王权之柱的人无论他们是谁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身负何等官阶都一律原地处死。”

可怕的威压在第二席的身上弥漫恍忽间他仿佛变成了某种可怖至极的怪物没有士兵能拒绝他的命令为此当有坠落的幸存者哀嚎时士兵们纷纷刺出长矛将他钉死在原地甚至还有的士兵开始检查起了这些尸体挥剑砍断他们的头颅确保彻底死亡。

凯旋大道的高墙大门后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了仿佛那头怪物已经追上了人群金属撕裂血肉的斩击声盖过了无数的哀嚎无比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士兵们因这样的吼声战栗不已仿佛大门后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实质的地狱而他们与地狱只有一墙之隔。

鲜血从门下渗了出来鲜血宛如溪流般淌过每个人的脚下接连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士兵们能幻想到那一幕那头怪物挥剑刺穿了血肉之躯剑尖敲打在大门上缓慢地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凹痕。

哀鸣声逐渐弱了下来直到再无声息。

第二席仰起头望着这座堪称奇迹的伟大建筑。

王权之柱。

经历了六天的狂欢后这场盛宴以第七日的血腥屠戮迎来了终结。

作为这场血色之夜的操手之一第二席很清楚王权之柱内是何等的惨状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惊慌反而觉得王权之柱将迎来崭新的明天……又或者没有明天。

第二席显得有些苦恼今夜过后科加德尔王室或将成为历史一想到这一事实之后会引发的纷争第二席就能感到有血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粘稠、带着腥味。

这可能引起国王秘剑的叛乱自己说不定会被当做叛徒斩杀不止如此整个帝国也可能分崩离析内战不断。

对了还有那些远在北方、虎视眈眈的敌人们来茵同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旦他们得到消息即便受到反噬他们也会选择撕毁誓言大军压境吧。

“除了火光外什么都没有啊。”

焰火在王权之柱内肆虐滚滚的浓烟从其中溢出大火在螺旋回廊里横冲直撞仿佛是黑夜里耸立起的高大炬火又像是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大门之后的所有人都是这场残酷仪式的祭品。

第二席见此反而笑了起来他记得男孩也在王权之柱内一想到这些他的笑意就变得凄凉。

钢铁的心柔软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第二席朝着王权之柱忠诚地跪下剑刃插进身前柔软的草地里双手搭在剑格上充满敬畏地低语着。

“陛下您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无论结果如何……”

第二席不再思考之后的事那本就不是第二席需要思考的事他唯一要做的只是听从命令。

忠诚、乃至盲目且愚笨地执行命令。

……

男孩快步跑过幽深的长廊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涂满了墙壁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容但他那颗年幼的心已变得伤痕累累、麻木不堪面对那堆积成山的尸体男孩的心没有任何波动。

持续不断的哀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整个王权之柱除了焰火燃烧的声响外安静的可怕。

男孩扛起手中的秘剑以他这个年纪挥舞这样的剑刃未免有些勉强但老师教过他杀人的技法即便无法斩杀那头怪物剑柄处传来的真切实感也令男孩镇定了不少。

“我要逃出这。”

男孩很清楚他要做什么他不会去寻找那头怪物更不要说朝他复仇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这只是送死而已。

他要逃离这他要活下去。

男孩想起第二席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但第二席对于男孩而言是宛如哥哥的存在。

在男孩这样的家庭里亲情是珍贵且罕见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它被繁琐的礼节与利益所分割男孩爱他的兄弟姐妹们但他同样明白彼此之间的不同也知晓那美好时光的短暂。

可男孩的童年没有因其变得灰暗他遇到了自己的老师与第二席他们丰富了男孩的童年老师教导了他剑术第二席则为他讲述着那超凡的世界。

没错自己会活下去利用自己的身份利用自己的权力在第二席、国王秘剑的帮助下他会成为一名凝华者然后踏上更高的阶位他会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待他磨尖了利刃男孩发誓他会杀了那头怪物不择手段。

是啊自己会在未来复仇……在未来……

男孩忽然被尸体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阶梯间滚落摔的头破血流。

他倒在血泊里浑身都被无止境的剧痛折磨着但男孩没有因此松开手中的剑他坚强地站了起来然后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麻木的内心再一次抽搐了起来男孩张开了口他想要放声尖叫可喉咙里响起的只有气流涌动的嗖嗖声。

男孩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一把抓住了那钉入墙面的长枪枪头贯穿了尸体、深深地嵌进了墙体里。

即便男孩用尽全力也拔不出它男孩只能笨拙地挥剑噼断枪杆让枪头完全洞穿了尸体的腹部才将尸体从墙上抱了下来。

他想堵住尸体腹部的伤口可枪头在命中身体的那一刻几乎将触及的血肉全部碾碎一个丑陋的窟窿就这么摆在这怎么填也填不满。

“不……不……姐姐……”

男孩悲伤地看着怀中的尸体在男孩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则从不理会他男孩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会引来父亲这样的漠视。

作为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孩子男孩受到了其他血亲的照顾其中她最疼爱男孩她不参与长子们之间权力的争夺也不在乎什么利益纠葛只有她关心着男孩用她力所能及的办法填补男孩缺少的母爱。

现在她死了被随便地钉死在了墙上。

男孩不舍地放下了她的尸体为她整理好衣襟擦干脸上的血迹。他的体内涌现了无穷的愤怒恨不得现在立刻挥剑复仇可他又清醒地告诉自己自己要像野狗一样逃掉只有活下去他才有复仇的能力。

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年幼的精神已经布满裂隙快要彻底崩溃之际忽然间一股流水的声音响起像是有头巨大的鲸鱼游过身边轻轻地摆动身体带起一重重的涟漪。

男孩转过头看向墙壁一道巨大的影子在墙壁上走过拐进了更深的长廊里男孩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的附近没有任何实体可影子就这么诡异地投射了下来。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他般引诱着他如同鬼使神差一样男孩向前迈步却拐进了深廊里。

男孩的步伐越来越快他记得这个地方那是父亲的禁地他从不容许任何人靠近此地就连他的孩子们也不行往日这里被重兵把守可随着七日的狂欢所有的士兵都被调离了王权之柱这里就此敞开不再有丝毫的阻碍。

莫名的好奇心驱使着男孩不……与其说是好奇心倒不如说是一种邪祟疯狂的力量它干扰着男孩的心智引诱着他踏上那命运的歧路。

四周变得越来越暗很快男孩在黑暗的深处发现了一座悬起的升降机它被各式的钢铁栅格包裹犹如布满尖刺的囚笼。

囚笼的大门敞开着就像在欢迎男孩一样。

就在男孩将要迈入囚笼之中时恍忽的神情忽然清醒了一瞬男孩能感受到黑暗里传来的疯狂与邪恶他不知道这座升降机究竟通往何处但他能察觉那境地的恐怖。

他本想逃离但身后传来一股推力像是有人悄悄地推了男孩一把就此将他推入黑暗的囚笼。

男孩摔倒在牢笼内他回过头来时的路上空无一人他本想逃离可牢笼在瞬间闭合紧接着笔直地朝着下方黑暗的深处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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