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听罢附和了两句后轻轻叹口气道:“夫人的疯病其实也好的差不离了。”
“疯病如何好?”祁老夫人不赞同重重一拍桌子道“她当年满嘴疯话说什么所有人都会死四处乱咒连我也不放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好!”
她说完缓了口气冷笑起来:“那姜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一个疯女儿来。”言罢略微一顿她笑意愈冷“小五身上流着她的血保不齐也带着她的病这万一要是疯了那还有什么用处。”
沈嬷嬷道:“不至于而且便是真带着病也无妨。您想想夫人过去不也是好好的吗?她发病时都已经二十多岁做了母亲了。五姑娘就是要犯病想必也不会这般早。等到她嫁出去疯不疯的也就另说了。”
祁老夫人不置可否地一点头忽然道:“说到婚事二娘是要送进宫的三娘许给了永定侯世子小五则早有婚约剩下的小六和小七吧年纪又太小……那么就只有个四丫头了。”
“您有四姑爷的人选了?”沈嬷嬷诧异道。
祁老夫人从榻上起身信步往窗边走去。
镂空的窗子刻的九九消寒图整八十一个梅花小窗格上头糊了轻薄剔透的纱隐隐透着两分凉意。暑热未至窗纱却已换了新。
祁老夫人将手贴了上去轻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位名动大昭的宣平侯?”
沈嬷嬷愣了愣斟酌着道:“老奴只听说过一些他的事。”
即便是沈嬷嬷时至今日猛然听见“大昭”二字都还是免不了要怔愣一下。
襄国不复襄国不复呀……
她做了几十年的襄国人而今却再不能提“襄国”两字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
想到几年前那场大变沈嬷嬷身上发冷不由得低下了头。
祁老夫人背对着她声调平缓徐徐说道:“那位宣平侯年纪轻轻当初不到十四岁便被封了侯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本事上哪儿再找第二个。”
沈嬷嬷垂眸不语不知该如何接话。
祁老夫人转过了身来继续道:“你说是不是?”
沈嬷嬷踟蹰着:“老奴听说这位宣平侯行事乖张狠辣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祁老夫人很不以为然:“好不好相与有什么打紧。四丫头再如何聪明可人那也是打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人是否瞧得上她还两说呢。”
沈嬷嬷顺着话道:“那若是瞧不上呢?”
“瞧不上?”祁老夫人将双手揣进了广袖里“瞧不上做个妾也是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说完突然又变了变脸色兀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地道:“拿四丫头给他做妾似乎又亏了。说他手中有权身份尊贵好像也不尽然。他归根究底还是根基浅薄了些虽有爵位加身但也不过只是个小侯。”
“皇上当年赐他爵位想来也多半是看在国师的面子上。”
“他是国师养子没了国师在前又算什么。”
祁老夫人说着说着便觉得这人似乎也没有自己先前想得那般好了。
她的目光越过沈嬷嬷肩头落在了屋子西北角。
那有一盆花烈烈如火分外刺眼。
她亲手栽下从不假手于人只自己精心侍弄的凤凰花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