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外头青天白日的她只怕要当自己见鬼。
帐子依然还是流水似地垂在那。
她听见五姑娘在帐子里声音闷闷地道:“去给我找一捆麻绳来。”
——麻绳?
碧珠脸色微变。
要麻绳做什么?
难不成……是自缢用?
是了!是了!五姑娘先前那般古怪!定然是因为她有心寻死!
碧珠眼神变幻来回地思量是不是该问上一句麻绳的用处。可若真是用来自缢的她这一问会不会坏事?五姑娘昨日挨了那样一顿打想必心里是委屈不忿极了憋了一晚上这会儿才要发作她若拦了回头不还得悔青了肠子。
俗话说的好一死百了。
五姑娘倘若死了她便活了!
碧珠如是想着当即脆声答应了一声“是”。她取来麻绳重新走进室内按照太微的吩咐将东西放下后便匆匆出了门一刻不敢多逗留。她生恐自己多呆一刻便会叫太微改变了主意。
出得门外碧珠将附近的几个小丫鬟远远打发走自己贴着门探听起了里头的动静。
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管她怎么听里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这可有些不对劲。
投缳自缢的人怎么会不踢凳子怎么会不挣扎?
碧珠心焦难耐恨不能立即推门进去查看情况又恐自己太过心急而坏事只好站直身子退开两步往庑廊下走。
等一等罢等再过半个时辰她捧了茶点进去总算也有个由头。
碧珠渐渐走远。
屋子里的太微这时却才刚刚入睡。
她眠浅、多梦不管夜里睡了多久都像是没有睡饱。遇见师父之前她隔三差五便要做个噩梦;遇见师父得到师父开解以后她开始夜夜噩梦……
她总是反复地梦见周定安。
梦见自己拿烛台砸破了他的头又一把火烧掉了那间屋子。
师父她老人家知道后说那叫杀人后的负罪感。
师父当时神情肃穆姿态端庄语重心长的大抵是想要宽慰她便说俏姑呀你放了火便跑怎知他就一定死了呢?兴许他根本就还活得好好的。
可她听完想到周定安也许还活着不知怎地心里便愈发得焦躁了。
于是这夜里便再无安稳觉。
直到建阳八年师父烦了她让她回京一探究竟。
她那时才发现周定安竟然真的没有死。
那把火烧掉的只是他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