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面上无大表情略一颔首道:“靖宁伯府的生死掌握在您的手里我当然想要知道。”
祁远章闻言眼神微变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笑起来道:“是啊靖宁伯府的生死一直掌握在我的手里。”
如果他死了靖宁伯府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女儿们还可以嫁人。
嫁了人便不是祁家的姑娘。
他是生是死同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干系。
可若是儿子便大不一样。
他的儿子要继承他的一切好与坏注定都逃不掉。
如果早知会有这么一日襄国覆灭世道大变他宁愿靖宁伯府里没有一个孩子。
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世界若有选择不如不要来。
好在他这一生除了太微几个外已不会再叫任何可怜的孩子投生在靖宁伯府。
祁远章定定看着女儿慢慢眯起了眼睛似思索似打量似出神:“国师要大兴土木修建高塔皇上留人是为了商量具体事宜。”
太微抓着伞柄的手颤了一下:“十二楼?”
雨水积聚在伞上一晃便倾斜而下。
祁远章霍然脸色大变仿佛是叫雨水给冻伤了一般青白着脸沉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十二楼?”
太微回过神来自知失言露了破绽若是圆不起来便要完蛋顿时也白了脸。
观他神情这件事定然还未宣告天下。
他能知道“十二楼”三个字乃是因为他是建阳帝的宠臣之一。
可她不应该知道!
电光火石之际太微张嘴道:“是薛指挥使所言。”
祁远章的面色依然难看但口气软化了:“你何时又见过他?”
太微新雪般惨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张皇。
谎话这种东西说出一句便要第二句。
一个谎最终需要千万个谎来圆。
“前几日。”
这一回她说了真话。
好的谎言必定是真假参半叫人难以分辨的。
她不得不说真话。
“是么前几日?”祁远章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你果然是好大胆子。”
太微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太松懈了。
像她这样的人放松警惕乃是致命的事。
若是母亲之外的人知道了她的事那么等着她的命运无外乎只有两种:
和母亲一样被当成疯子软禁在角落里或者被当成妖孽一把火烧成灰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必须装作人畜无害像个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少女。
即便她面对父亲的时候鲜有遮掩不耐、厌恶、不满全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但她仍然只是个无知的祁五姑娘而已。
不似方才那一瞬间她罩门破裂差点暴露无遗。
十二楼。
高塔“十二楼”。
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实在是印象太深深到难以磨灭。
令她一听父亲的话便无意识地吐露而出。
国师焦玄毕生挚爱恐怕就是这座塔了。
他言称要建通天之塔迎仙人可不知怎么的这塔不断地建不断地塌反反复复就是不见通天之日。